杨博文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前一天他们踏上了越南的口岸，靠着老渔民的帮忙绕过了检查，沈非池把他扶到居民区附近他就晕了过去。

　　还好再睁眼的时候她还在旁边，正在慢条斯理地剥着一种当地的黄皮水果，杨博文不太叫得上来名字。

　　单看沈非池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度假，她确实很少露出慌乱的表情，除了之前杨博文和她对峙的时候，他并没见过沈非池在其他时候紧张的样子。

沈非池要喝水吗？

　　她注意到他醒了，先给倒了杯水递过去。

　　杨博文勉强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沈非池小心点，刚缝合的伤口小心裂开。

　　杨博文先喝了口水才继续看她。

　　他们都在南海里泡得差点被泡发了，身上根本不可能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而这里虽然是黑诊所，不会查他们身份，但是诊金一定不会低。

　　沈非池是怎么把他弄进来的……

杨博文你腿怎么样？

沈非池嗯，医生看了一下，说恢复得不错。

　　这么折腾一通下来，竟然没有给她弄成个粉碎性骨折什么的，还恢复得不错。说明她不仅体质可以，运气更是好得没边儿了。

沈非池你躺着吧，我一会儿要去打工，你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小心点。

沈非池找了个中餐馆给人收银的工作，不然你现在可能得躺在公园里。

　　杨博文有些惊讶，沈非池好像一点也不打算问那些事了，好像劫船，绑票，袭击，掉海以及之后发生的那些事，在她看来都不值一提了。

　　既然活下来了就要好好活着，解决吃饭睡觉才是大事。

　　她活得比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务实，把根系扎进土壤里那样稳当。

　　任谁来可能都看不出来，这个人小的时候是觉得去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

　　沈非池并不清楚杨博文在想些什么……她确实是没觉得有什么好提的，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杨博文那你也小心点。

沈非池我会的。

　　杨博文眼睁睁地看着她剥完了水果往自己嘴里一塞，见他看她，遂冷酷发言。

沈非池看我干嘛，你要吃自己剥，你只是后背受伤了不是手断了。

　　杨博文被她莫名其妙地整笑了，他笑的时候气流在胸腔里振动，牵引到后背的伤口，又有些痛得笑不出来了。

　　但是这种感觉让他庆幸，庆幸他们还活着。

　　沈非池和尤斯一起掉下海，他根本来不及想就跟着跳了下去，好不容易才把沈非池捞起来，他后背又被水面上覆盖的枪线打中。

　　他们在海上飘了不知道多久才被那艘越南渔船捞起来的。

　　越南小诊所里的电视机还是中国十几年前就淘汰了的款式，信号不怎么稳定。可能因为华裔多，这里的电视也会有一些中文节目。

　　好奇怪，明明这里环境简陋得不行，长年雨水不断的天气让空气里都飘着挥发不去的霉味，连昏暗的灯光都诠释着“黑诊所”这三个字里的黑，甚至杨博文得怀疑一下他的手术究竟有没有进行无菌操作。

　　但是，在这里，在他们本该手足无措，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杨博文心底反而滋生出点温馨的感觉来。

　　他们相依为命，他们除了彼此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