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三楼的西装专区，冷气开得很足。墨墨的手指划过一排排高定西领口，指腹感受着不同面料的细微差别。助理站在两步之外，手里捧着平板电脑记录他的选择。
"这件袖口收得太紧。"墨墨皱眉，收回手，"下周的董事会议不能有任何失误。"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对不起经理，我马上重新整理货架！"声音里带着熟悉的慌张。墨墨转头，看见如火正弯腰捡起散落的衣架，白衬衫后颈处渗出细密的汗珠。
专柜经理的尖嗓门刺破空气："临时工就是靠不住！VIP客户马上就到，你连基本陈列都做不好？"高跟鞋重重跺在地砖上，"这季度绩效扣百分之二十！"
如火的手背在整理衣架时从袖口露出来，一道未愈的烫伤红得刺眼。墨墨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分明是上周咖啡事故留下的痕迹。
"先生需要试穿吗？"导购小姐殷勤地凑过来。
墨墨的目光仍锁定在如火身上。"让他来服务。"钢笔尖在万宝龙的笔帽上轻敲两下，"就现在。"
整个专柜区突然安静。经理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高跟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如火抱着衣架愣在原地，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急出来的水汽。
"有问题？"墨墨解开腕表放在玻璃柜台上，金属与玻璃碰撞的声响让经理的肩膀抖了抖。
如火小跑过来时差点被地毯绊倒。他站在墨墨面前喘气，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衬衫下摆。"您要试哪套？"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什么。
墨墨随手拎起一套深灰西装。试衣间的灯光比外面更亮，照得如火手背的烫伤无所遁形。男孩踮起脚为他调整领口时，一股廉价的药膏味混着汗水的咸涩钻进鼻腔。
"赔偿金筹得怎么样？"镜子里，墨墨看见如火的手指突然僵住。
"已经付了第一期。"如火低头整理西装下摆，后颈的碎发被汗水粘成小卷，"下周发工资就能..."
墨墨突然转身，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如火睫毛上细小的水珠。"伸手。"
如火条件反射地摊开手掌。墨墨的指尖划过那道烫伤，触感比想象中更粗糙。"咖啡烫的？"
"嗯。"如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碍事。"
经理在试衣间外来回踱步的脚步声很吵。墨墨解开西装扣子扔到沙发上，掏出支票簿唰唰写了几行。"叫你们店长过来。"
店长来得比预期快。墨墨把支票递过去时，看见如火正偷偷用袖口擦眼睛。"取消分期赔偿协议。"钢笔在纸上点了点，"这套西装记我账上。"
如火猛地抬头，嘴唇开合却说不出话。墨墨已经走向收银台，却在路过员工储物柜时，故意让西装吊牌滑落在地。
如火弯腰去捡吊牌时，储物柜门突然弹开。一叠医院缴费单从柜子里滑出来，最上面那张印着"烧伤科处置费"的红戳刺得他眼眶发烫。他手忙脚乱去挡，却听见身后皮鞋跟敲击地砖的节奏突然停滞。
"兼职几份工？"墨墨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带着新换的雪松尾调香水味。如火捏着缴费单的指节泛白，后腰抵着冰凉的金属柜门退无可退。
商场广播突然开始播放闭店提醒，声波在走廊里撞出回音。墨墨抬手截住一张飘落的药房小票，扫过上面被划掉又重写的剂量记录。"咖啡厅晚班到几点？"
"十二点。"如火脱口而出才意识到失言，慌忙把吊牌塞进经理留的交接本里，"先生您的西装..."
墨墨用钢笔尖挑起那张缴费单，金属笔夹在纸面上投下细长的阴影。"明天开始来我公司前台报道。"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如火发抖的手背，"九点，别用这种廉价药膏。"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墨墨的助理小跑着递来平板电脑。如火听见"烧伤科专家""全额预付"的碎片对话飘进走廊，经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时，他正盯着手里突然多出的烫金名片发呆。
"你认识墨氏集团的..."经理的质问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切断。如火接起电话，咖啡厅领班的声音炸响在耳边："临时顶班的又摔碎六个骨瓷杯！"
他攥着名片冲向员工通道，却没发现墨墨的钢笔不知何时滑进了他衬衫口袋。电梯门合拢的瞬间，墨墨松开一直按在拨号键上的拇指，熄灭屏幕上"仁和医院院长"的通话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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