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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轮回：永劫的囚笼

　　橘子听着霍雨浩那带着挣脱意味的宣言，非但没有动容，反而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爆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近乎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说什么？由你自己决定？霍雨浩，你还在做梦！你还没醒吗？！”

　　她的笑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带着令人心悸的绝望和嘲讽。

　　“你难道就从来没想过吗？我之前告诉你的那六世，即使没有我的干预，没有我这些‘多余’的举动，结局不也一样重来了吗？这是为什么？！”

　　“我都已经能预想到了——你上了神界，强烈拒绝改姓，忤逆了神王的安排，惹怒了他。然后呢？然后这个世界就会‘砰’的一声，推倒重来！”

　　“毕竟，人间的一年，对神界而言不过一天！对我们来说是漫长的一生，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次失败的实验，一次可以轻易抹去、随时重来的沙盘推演！”

　　霍雨浩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橘子止住笑，眼神变得悠远而空茫，仿佛在凝视着无数破碎的时空碎片：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记得？为什么我的灵魂如此特殊？”

　　“因为在最初最初的世界里，我根本不是人类！我是与‘邪帝’相伴相生，共同执掌光暗与精神权柄的古老存在——是他的搭档，他的伙伴，他唯一的爱人！”

　　“他为了封印龙神的毁灭力量而陨落，魂飞魄散。我岂能独活？我自我了断，散尽神魂，追随着他一丝可能残存的气息，坠入这无尽的人间轮回……只为找到他，哪怕只是一缕残魂，一块碎片！”

　　她的声音带着跨越了万古的悲伤与疲惫，

　　“所以，我们命中注定会相遇。因为你的灵魂深处，有我要寻找的东西。但我们也注定，永远无法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因为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王，不允许！我们是他完美剧本里，最大的‘变数’！”

　　“如果我们不相遇，他的计划就会出现巨大的、无法控制的漏洞！所以，一旦我们的发展偏离了他的‘剧本’，导致无法为他所用，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推倒重来！整整六次！这只是我所记得的六次！”

　　她猛地逼近霍雨浩，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火焰，一字一句地拷问着他的灵魂：

　　“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在我所不知道的、更早更早的时空里，就没有过更多次重复的命运吗？！”

　　“难道，真的就没有这种可能——你我早已在这无尽的轮回中，挣扎、相遇、分离、死亡了成千上百次，只是……我们都不记得了吗？！”

　　“霍雨浩！用你那号称缜密、冠绝大陆的头脑，用你的心，好好想一想！告诉我，真的……没有这种可能吗？！”

　　“……”

　　霍雨浩僵立在原地，仿佛连血液都被冻结。

　　山谷的风吹拂着他的发丝，却吹不散那彻骨的冰寒。

　　他想反驳，想说这是无稽之谈，是橘子的疯言疯语。

　　可是……伊莱克斯老师破碎的神魂……天梦冰蚕百万年的等待与谋划……雪帝胚胎的巧合……冰火两仪眼的际遇……乃至他与王冬儿、王秋儿、唐舞桐之间那些过于“完美”和“巧合”的情感纠葛……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一场被精心设计、反复调试，直到达到“最佳效果”的演出呢？

　　如果他那看似波澜壮阔、充满奋斗与奇迹的一生，其实早已在无数个“上一世”以不同的方式上演过，而又因为不符合“导演”的要求被一次次无情地抹去、重置呢？

　　这个想法太过恐怖，太过绝望，几乎要摧毁他所有的信念和坚持。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仿佛也历经了几世轮回。最终，他抬起头，看向橘子那双仿佛洞悉了一切虚无的眼睛，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地，说出了连自己都感到恐惧的答案：

　　“…有。”

　　“有这种可能。”

　　承认这一点，仿佛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不仅仅是在认同橘子的猜测，更是在亲手将自己过去所坚信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虚假和循环的阴影。

　　他，霍雨浩，或许真的只是一个被困在永恒轮回中的囚徒。而橘子，是这个绝望囚笼里，唯一一个和他一样，偶尔能窥见牢笼之外真相的，同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