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门的话语,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并非激起抗拒的浪花,而是让那坚固的冰面,从内部开始,无声地碎裂、消融。
神无月时雨怔怔地看着他伸出的手,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温柔与坚定。
那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一种愿意踏入未知黑暗与她同行的勇气。这与她被系统灌输的“孤独承受”、“错误干预”的冰冷教条,形成了最尖锐、最残酷的对比。
她独自挣扎了太久,在九百九十九次的失败中耗尽了所有的希望,又在第一千次被系统彻底否定了存在的意义。
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冻得像一块坚冰。可此刻,他仅仅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她感受到一种几乎要将她灼伤的温度。
那强撑的、用以自我保护的平静外壳,在这温度下土崩瓦解。泪水决堤而出,不是无声的滑落,而是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带着哽咽和颤抖的奔流。
她甚至无法站稳,身体微微晃动着,怀里的文件散落一地也浑然不觉。
水门没有催促,也没有试图上前拥抱她。他只是维持着那个伸手的姿势,像一个永恒的坐标,耐心地、安静地,等待着她靠岸。
过了许久,或许只是一瞬,时雨终于用尽力气,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神无月时雨“你……你怎么会……”
波风水门“我注意到了很多细节,”
水门的语气依旧平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波风水门“你的眼神,你的行动,你对某些‘尚未发生’的事情那种过于准确的‘预感’……尤其是那天晚上,你布下的结界,还有那枚苦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波风水门“最重要的是,你看我的眼神……那不是看向‘现在’的我的眼神,那像是在透过我,看着某个……悲伤的、重复了无数次的终点。”
他什么都猜到了。或许并不完整,但核心的轮廓,已然清晰。
时雨闭上眼,泪水更加汹涌。原来她并非独自在黑暗中舞蹈,一直有一个人,在默默地注视着她,试图解读她笨拙而绝望的舞步。
神无月时雨“是……的……”
这两个字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从颤抖的唇间逸出,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得仿佛卸下了背负千年的枷锁。
神无月时雨“我……被困住了……困在今天……”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在肺腑深处所有锈蚀的悲伤和绝望都吐出来,然后,她睁开眼,对上他专注的目光,终于说出了那个残酷的真相:
神无月时雨“水门……无论我尝试多少次……无论我用什么方法……你都注定会死在明天。”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等待着预料之中的震惊、怀疑,甚至是恐惧。
然而,水门脸上浮现的,却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恍然,有了然,有沉重,但唯独没有她预想中的惊骇。
他沉默了片刻,那双碧蓝的眼眸如同最深的海,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沉淀在了深处。
波风水门“明天……是九尾之夜,对吗?”
他轻声问,语气平静得不像在讨论自己的死期。
时雨哽咽着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神无月时雨“是……面具男……宇智波带土……还有九尾……你为了转移尾兽玉,为了保护村子……会……会死……”
她无法再说出那个具体的、让她痛彻心扉的术式名字。
水门缓缓收回了那只一直伸着的手,插回了口袋,目光投向远处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金色的余晖将他侧脸的轮廓勾勒得有些模糊。
波风水门“原来如此……”
他低语,像是终于解开了一个困扰许久的谜题。
波风水门“所以,你之前所有的异常,所有的悲伤,都是为了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神无月时雨“我试过了……九百九十九次……”
时雨的声音带着泣血般的绝望。
神无月时雨“我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提前预警,改变战术,甚至……甚至试图杀了带土……但没有用……”
神无月时雨“每一次,每一次都会因为各种‘意外’,导向同一个结局……系统……那个维护历史的系统告诉我……你的死是‘最优解’……是维持未来稳定的‘基点’……”
神无月时雨“我所有的努力……都是错误……是亵渎……”
她语无伦次,将压抑在心底最深的痛苦和系统的审判都倾泻而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那几乎要将她灵魂压垮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