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无月时雨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中醒来的。
没有熟悉的沉重,没有刻骨的悲痛,甚至没有那种被困在同一天的窒息循环感。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眼睑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窗外传来早起的鸟鸣和隐约的市集喧闹声。
是一个全新的早晨。
一个……“明天”。
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感受着这份陌生的平静。脑海中空空荡荡,仿佛被一场大雪覆盖,抹去了所有痕迹,只留下一片洁净而冰冷的空白。
她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木叶隐村,记得如何施展忍术,记得昨天……不,是之前的某一天,似乎发生过一场灾难,九尾袭击了村子。
但具体的细节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浓雾。她只隐约知道,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在那场灾难中牺牲了。
心中似乎应该有些触动,悲伤?惋惜?但她仔细探寻,只找到一片虚无。
就好像……那段记忆连同与之相关的情感,被某种力量连根拔起,只留下一个光滑的、不再疼痛的疤痕。
她起身,更衣,推开门。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
街道上的人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失去英雄的哀恸,他们低声交谈着,清理着废墟,重建着家园。
时雨行走其中,像一个误入的旁观者。她能理解这份集体的悲伤,却无法真正感同身受。
她的心,像一口被掏空的古井,深邃,寂静,映不出外界的波澜。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只是凭着一种模糊的本能,她朝着慰灵碑的方向走去。
慰灵碑前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有忍者,有平民,他们安静地献上鲜花,默默垂泪。时雨站在人群外围,目光落在那个最新刻上的、金色的名字上——
波风水门
这个名字映入眼帘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攫住了她。不是悲伤,不是怀念,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与平静,仿佛冬日里握住了一杯温水,不烫,却缓缓地渗进冰冷的肌肤。
她正怔忡间,一个略显稚嫩却努力维持着严肃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卡卡西(暗部)“时雨……姐姐?”
时雨转过头,看到一个戴着面罩、拥有一头耀眼银发的少年,旗木卡卡西。
他的左眼裹着纱布,露出的右眼红肿着,带着深切的悲伤,但看向她时,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神无月时雨“卡卡西。”
时雨点了点头,声音平稳。她记得这个水门老师的学生。
卡卡西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或许是泪水,或许是崩溃,但最终只看到她平静无波的脸。
卡卡西(暗部)“你……还好吗?”
神无月时雨“我很好。”
时雨回答,这是实话。她确实感觉不到任何不好。
卡卡西沉默了一下,递过来一束用素纸简单包裹的白色野花。
卡卡西(暗部)“这个……是在老师家附近发现的,开得很好。我想……他可能会希望你也有一束。”
时雨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接过了花束。指尖触碰到柔软的花瓣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毫无预兆地顺着指尖蔓延而上,瞬间流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那不是查克拉,也不是物理上的温度。那是一种……感觉。一种被阳光照耀的温暖,一种被温柔注视的安心,一种深藏在灵魂深处的、无声的告别与祝福。
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但心脏的位置,那片一直空落落的地方,仿佛被这短暂的暖意轻轻熨帖了一下,不再那么冰冷彻骨。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野花,又抬头看向慰灵碑上那个名字,深紫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花束中一样东西吸引了。
在纯白的花茎之间,斜斜地插着一枚苦无。不是普通的制式苦无,而是……一把三叉戟样式的特制苦无。
苦无的柄端,清晰地刻印着那个她本该遗忘、此刻看来却无比熟悉、甚至能引动她体内残留时空查克拉隐隐共鸣的术式——
飞雷神印记。
这不可能。
水门所有的飞雷神苦无都应该随着他的牺牲而被回收或失效。这一枚,是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出现在给她的花束里?
卡卡西也看到了那枚苦无,他露出的右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茫然,显然对此也并不知情。
时雨轻轻将苦无从花束中抽出,冰凉的金属触感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联系。
她握着它,仿佛能感受到其中残留的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却又无比执拗的时空坐标。
它不是用来攻击的,也不是用来传送的。
它像一个信标。
一个……来自彼岸的问候。
系统的声音没有出现,没有警告,没有纠正。仿佛她所做的一切,那上千次的轮回,那最终的记忆封印,都被这全新的、未知的“明天”静静地包容了。
历史似乎沿着它应有的轨迹前行,水门牺牲,木叶哀悼,未来在伤痛中孕育着新的希望。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时雨握着那枚飞雷神苦无,感受着心底那片被暖意触碰过的空白。她没有找回记忆,没有涌出泪水,但她知道,有些告别,并非终结。
她俯下身,将手中的白色野花,轻轻放在了慰灵碑前,放在了那个名字的下方。
然后,她转过身,离开了这片被悲伤笼罩的区域。
一阵轻柔的风拂过慰灵碑,卷起几片落叶,也拂动了时雨额前的发丝。那风温柔地缠绕着她,如同一个无声的、永恒的拥抱,最终消散在蔚蓝的天空下。
她停下脚步,微微仰起头,迎着阳光,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有些告别,是另一种形式的永恒。
【正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