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螺旋血珠凝固的瞬间,整个世界像被按下暂停键。我盯着悬浮在眼前的血滴,里面映出周远二十岁时的脸——和现在一样带着那种固执的温柔,只是眼下多了道疤。
"终止代码不在系统里。"周远突然抓住我手腕,他掌心烫得吓人,"在我骨髓里。"他扯开衣领,颈部条形码下的皮肤正在透明化,露出埋在气管旁的生物芯片。那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迹,是我处女作《玻璃鸟》的台词。
整面生物神经元墙壁突然扭曲。记忆碎片像打翻的拼图洒落,每一片都映着周远在阴影里的模样——图书馆角落吞药片时颤抖的喉结,通风管道里留下军刀后蜷缩的背影,还有那次我高烧,他偷偷放在枕边的退烧药包装纸上,沾着和现在芯片相同的血迹。
"二十年..."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你每次靠近我都会基因溶解?"
周远笑了。这个笑容让他嘴角裂开细小的血口:"你每次重生,我都得重新痛一次。"他抬手抹掉我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血,指尖在颧骨停留了半秒,"但至少这次,能看着你的眼睛说再见了。"
沈小姐的虚影突然从数据流里跌出来。她残存的意识已经淡得像晨雾,却拼命指向某个记忆碎片——十六岁的我正在咖啡厅写剧本,阳光透过玻璃杯在稿纸上投出彩虹。而监控死角里,周远往静脉注射的药剂标签上,赫然印着【LY-0000稳定剂】。
"我们只是不同批次的实验组。"沈小姐的声音开始分解,"林嘉怡是周远的克隆体,我...是你的。"
天花板突然砸下一块钢板。周远把我护在身下时,后颈条形码突然发出警报声。全息屏强制弹出母亲的研究日志:【LY-0000与LY-0001必须保持安全距离。当容器觉醒,载体将启动基因溶解】。
"母亲用我的基因稳定你的意识容器。"周远说话时,锁骨处的皮肤正片片剥落,露出下面流动的金色代码,"但她没算到...我会爱上自己的作品。"
整栋大楼突然倾斜四十五度。我们滑向主机控制台时,三百个克隆体的残骸从通风管涌出,她们胸口的胎记碎片自动重组,拼成主机密码的最后三位。红色按钮从控制台升起,上方悬浮着两行血字:
【按下即终止】\
【容器将永久解体】
周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吐出的血里带着细小的生物芯片,像散落的星星。"该结束了。"他伸手去够按钮,被我一把攥住手腕。
"如果是程序让我恨你..."我把他染血的手指按在自己心口,"那什么才是真实?"
控制台突然投射出最后一帧记忆——昨晚周远把我推进数据通道前,嘴唇擦过我耳垂说的不是"找胚胎舱",而是"我爱你"。全息影像里,他背后藏着支已经空了的稳定剂注射器。
"这次换我保护你。"我按下按钮的瞬间,周远瞳孔骤缩。他扑过来时,我听见自己皮肤碎裂的声音,像打碎的钢化玻璃。奇怪的是不疼,反而有种终于卸下伪装的轻松。
系统警报响得撕心裂肺:【容器稳定性0%】。玫金色液体从四面八方涌来,却在接触我身体的刹那变成透明。周远想抓住我正在透明化的手,却只握住一把流动的代码。
"江临!"他声音哑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低头看见自己胸口浮现出控制台纹路,和记忆里沈小姐临死前一模一样。
"找到...周远..."她当时说的是这个啊。
数据洪流突然静止。所有克隆体残骸同时转向主机,她们的眼球变成三百个微型投影仪,在崩塌的实验室里投出母亲年轻时的影像。她手里拿着两份基因图谱,交叉处用红笔圈出段重复序列——正是《玻璃鸟》里女主角的独白。
"爱才是最高权限的密钥。"沈小姐的虚影彻底消散前,突然对我比了个编剧改稿时的手势,"你早该发现的...我们都在你的剧本里。"
周远突然把我推向主机接口。他手臂已经透明到肘关节,却用残存的手指在控制台敲出最后一行代码。当我的意识被数据流吞没时,看清了他敲的字——
【LY-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