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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十月荣极

刎玉录

十月秋高气爽,金桂的余香尚未散尽,一道捷报如同破云的曙光,照亮了沉寂已久的朝堂。

胡檀慈的义兄——戍边多年的胡参将,在西南苗疆大捷!生擒敌酋,拓地三百里!

金銮殿上,皇帝龙颜大悦,当朝宣旨:“参将胡远,忠勇无双,功在社稷!”

这是非亲王宰辅不得享有的旷世恩典。

满朝文武惊羡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阶下那位身着染血征袍、英气逼人的年轻将领身上。

此讯传入后宫,不啻平地惊雷。庄贤妃胡檀慈的翠微阁,一夕之间成为整个后宫的焦点。

十月十五,大吉。册封典礼的吉乐响彻云霄。

胡檀慈端立在巍峨的玉阶之上,褪去了素日清浅的宫装。身着御赐的金绣牡丹百鸟朝凤袆衣,九尾金凤步摇在赤金点翠翟冠两侧熠熠生辉。

礼仪繁复而庄重,内监宏亮的宣旨声响彻殿宇。

“咨尔庄贤妃胡氏,秉性柔嘉,持躬端淑,懿德著于椒掖,抚育彰于六宫。今兄以殊勋耀国朝,忠义动天听…特晋尔为庄贵妃,掌摄后宫事,位同副后。钦哉!”

胡檀慈接过金册金印,垂首谢恩,神情依旧是那副清冷无波的模样,唯有微微收紧、泛出青白的指节,泄露出内心激荡的洪流。

这一刻,她不再是昔日那个需借力他人、在暗流中谋划的庄妃,而是真正执掌凤印、凌驾于芸芸嫔御之上。

新晋贵妃胡檀慈在御花园暖阁大摆筵席,邀哲淑妃苏韫箐、德妃佘岫璃、修容沈泠玉、以及一众心存畏惧的低位嫔妃同乐。

席面精而不奢,处处体现新主气象。

胡檀慈端坐主位,眉眼清冷依旧,话却难得地多了几句,对沈泠玉新画的寒梅图、佘岫璃带来的陈年山泉水都略作评点,虽无笑意,却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当众将一枚成色极好的羊脂玉佩赏给前日被王娆苛待过的赵宝林。

宴毕,低位妃嫔们眼神中满是敬畏与憧憬。此宴之后,宫中盛赞贵妃公正宽宏。

解除禁足却已边缘化的佘岫璃不甘寂寞,于景仁宫倾尽私库操办奢华盛宴。同样邀请了贵妃、淑妃、修容以及所有参加翠微宴的低位妃嫔。

金杯玉盏,奇珍满目,极尽昔日德妃之风,但气氛却微妙地凝滞。

胡檀慈只略坐了坐,浅啜一口茶,以“宫务繁杂”为由早早离去。苏韫箐倒是微笑留到最后,与佘岫璃闲话家常,句句不离,“德妃娘娘这景仁宫的一砖一瓦皆是皇家风范”,似在捧场,又似提醒这繁华已成过往云烟。

沈泠玉始终安静地吃着面前的一碟藕粉桂圆糕,仿佛置身事外。低位嫔妃们更是如坐针毡,只觉这满室富贵压得人喘不过气。

佘岫璃看着满座心不在焉的宾客,看着胡檀慈留下的空位,看着苏韫箐温和笑容下的疏离,昔日翡翠镯子的光芒仿佛也黯淡下来。

她脸上强撑的笑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痕,指尖的酒杯冰凉刺骨。此宴后,景仁宫在宫中仅余空壳。

十月的风波并未覆盖所有的角落。

十月深秋夜,承恩殿暖阁内,烛光摇曳。

哲淑妃苏韫箐侍寝之夜。锦帐低垂,云鬓散乱,苏韫箐依在帝王身侧。

她并未直接提及庄贵妃,而是轻抚着皇帝寝衣的玉扣,仿佛不经意地叹息:“陛下辛劳为国,胡参将军西南大捷,真是社稷之福……”

她顿了顿,话锋转到宫务,“贵妃娘娘这些日子协理六宫,刚柔并济,尤其安抚低位嫔御,赏罚分明得很……臣妾每每见之,深觉自愧弗如。”

昏黄烛光中,皇帝闭目轻哼一声,未置可否,只是握着她的手却无意识般紧了一紧。苏韫箐垂眸,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这阵风,她已借势吹入帝王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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