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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宫阙风骤 妆奁烽火

刎玉录

景和五年十月初三。

寅时正刻,长春宫鎏金门豁然洞开。

胡檀慈朱锦翟衣曳过九重阶,内务府典簿躬身捧檀木匣随行。紫宸殿瑞兽香炉青烟甫升,她已朗声叩阶:“臣妾劾充仪沈泠玉纵仆窃锦,典当渔利!”

典簿奉上三册账目,墨迹簇新:正红云锦六匹,乃御赐沈泠玉生辰礼。

典银四百两,落款:沈氏侍女春莺

当票附辽东「万隆号」印鉴,乃是胡檀慈表弟产业。

皇帝以玉镇纸压账册,目寒似刃:“即降充仪,挪居西华阁。涉事宫婢——”

殿外杖声骤起,沈泠玉的侍女被堵嘴拖行,青砖拖出血痕如蛇。

昭阳殿内,李氏指间白玉念珠突进裂痕:“好个胡檀慈,竟敢代本宫行宫规!”

羊脂玉碎屑混着掌心血珠滚落,心腹张尚宫急掩殿门。牖外忽传沈泠玉哭喊:“臣妾冤枉!”皇后蘸血写笺:待毙之虎,尤能噬人。

十月初七。

辰时击鼓,都察院左都御史出列振袖:“礼部侍郎王荼令受贿篡榜,山东举子血泣于市!”

七名考生赤膊跪奉血书,肩胛烙「黜」字,实为胡家死士伪烙。

礼部录档册被篡改墨痕——经墨作监核验:松烟墨混辽东冷杉胶,乃是胡家军供物。

王荼令枯指抓裂朝服:“陛下!臣袖中尚有……”

话未竟被金瓜卫拖出殿门。黄门宣诏声刺破死寂:“贬九品城门吏,即押幽州!”

李氏垂睫抚弄缠金护甲——甲缝夹着其父密函残角:“王乃胡氏钱囊,断之可绝辽东铁脉。”

十月十二,巳初三刻。

“娘娘赏的云锦转眼成贼赃!”沈泠玉撞开阻拦的太监,胭脂未褪的脸直逼妆镜前的胡檀慈,“内务府账册墨迹未干就敢构陷,当这六宫是辽东军营任你摆布吗?”

胡檀慈反手将珐琅茶盏砸向地面,飞溅的瓷片如刀刃:“放肆!凭你也配质问本宫?!”

——沈泠玉疾退间手背乍现血线,三寸伤口深可见骨。

血珠滴落处,恰染红博古架旁半卷《辽东舆图》,胡父安插将领名录隐现。

巳正二刻。

青玉山子映着两人扭曲的倒影。“想砸传家宝泄愤?”沈泠玉突然拽倒檀木架,千斤重的博古架轰然压向山子,“我帮你!”

“住手!”胡檀慈金护甲猛抠沈泠玉手腕,却见她袖中铁丸疾射——

咔嚓!

山子底座应声碎裂,露出夹层里泛黄的军粮密函,上书胡父侵吞幽州军饷实证。

午时。

“贱人毁我胡家根基!”胡檀慈尖喝未落,贴身侍女已揪住沈泠玉发髻撞向蟠龙柱。

千钧一发之际,沈泠玉的宫女春绡钢针寒光乍现!

“呃啊!”胡家侍女瘫软在地,曲池穴渗出血珠。

御前总监踏着满地血瓷跪报时,胡檀慈金履狠狠碾碎密函:“禁足半月?本宫要她此生困死西华阁!”转头对心腹阴语:

“去告诉幽州牢头——王荼令活不过霜降!”

十月十五,长春宫。

夤夜更漏三声,鎏金帐内沉香浓得化不开。皇帝抚弄胡檀慈缎缎青丝,她忽仰颈咬住君王襟扣:“您瞧沈充仪今儿穿的杏子黄团花裳……”

玉指顺着龙纹寝衣滑至腰腹,“那料子怕是昭阳殿私库的贡品?臣妾竟不知——”

话音倏滞!胡檀慈猛蜷身惊喘:“痛!”锦被掀翻刹那,三寸钢针寒光淬目——正扎在鸳鸯枕侧,针尾缠的明黄丝线还带着昭阳殿制衣司火漆印。

胡檀慈此前故意散落寝衣,昭阳殿赏的云锦料,诱皇帝发现“皇后监视帝王寝居”

皇帝指腹捻过火漆印冷笑:“皇后手伸得真长。”胡檀慈趁机泪染龙袍:“臣妾死不足惜,只恐有人…妄图效仿则天旧事!”

昭阳殿。

子时阴风卷幔,李氏皇后在百盏长明灯间展开鎏金匣。猩红肚兜如血摊开,金线绣的“胡檀慈孝女敬上”八字竟用人发捻线——

“冷宫刘婆的侄女死在胡家矿井。”李氏刀尖刮过孝字冷笑,“十日后胡母忌辰,让她穿丧服怀揣此物,逢人便哭诉……”

皇后刀尖突然刺破肚兜夹层——内里抖落幽州盐引残票,与沈泠玉所献抄本同批:“要让人相信秽物,就得掺七分真货。”

当夜长春宫当值太监笔录:

丑时三刻,陛下突召暗卫彻查钢针。针尾火漆印遇热显“甲申冬制”——恰是皇后生辰月!胡贵妃泣血谏言:“甲申年冬您遇刺昏迷,沈充仪父时任禁军统领……”

而昭阳殿地砖下,刘婆颤抖着烧毁染磷粉的丧服。火光跃动中,肚兜金线“孝”字突然褪色显青——那分明是用辽东乌头汁染的人发!

十月十九。

昭阳殿金砖映着沈泠玉捧盒长跪:“妾刺百福枕为娘娘祈福。”

匣锁玄机,金丝楠木盒鸾凤扣旋开夹层,账册抄本显露“胡氏侵幽州盐利八万两”

李氏指尖划过枕面彩羽:“百福枕若纳污秽,反伤福主。”暗命销毁夹层。

沈泠玉归途遇胡檀慈拦路:“妹妹这枕芯填的什么棉?”

突然抽刀劈枕——棉絮混着账册灰烬漫天飞雪!

十月廿八。

王荼令倒毙流放途中,狱吏撬开他僵手:半块霉饼上绿斑蜿蜒如字,老仵作蘸水轻擦——‘粟黍霉 甲字仓’

辽东军屯粮仓簿册载:此霉斑唯甲字仓陈粟可生,而甲字仓钥匙,正挂在胡檀慈妆台玉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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