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二）

表面叛逆但其实心地善良少爷吒X颜控落魄残疾丙

CP：上美藕饼

哪吒：“我不喜欢男人……但话又说回来了。”

敖丙：“听说那李家少爷不是个好相与的，只希望他不要太折磨人的好………如果是这张脸的话，日子倒也不是不能过。”

互相被对方的美貌吸引的两人。

本文敖丙的残疾不是哪吒造成的。

年下梗，敖丙比哪吒大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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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房里点着数根龙凤雕花的喜烛，可以说是非常亮堂，视线一直处于昏暗状态的敖丙突然被掀盖头，眼睛下意识的闭眼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眯了一会儿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看向了面前之人。

面前的少年体态端庄，容貌姣好、眉清目秀，眉间一抹红痕更显不俗，这一身红色婚服穿在他身上当真应的是那句“鲜衣怒马少年郎”。

敖丙几乎被面前的人闪了一下，随即想起这位少爷刚刚那排斥的态度，又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少年此刻却显得有些呆，那双好看的黑眸直直的盯着他，让敖丙不由得有些紧张，想起刚刚对方的态度，他抿了抿唇，开口道：

“夫……少爷安好。”

这一声“少爷”唤回了哪吒的魂，他如梦初醒的应了一声，随即脸色爆红。

两个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彼此。

最后还是哪吒先忍不住，悄悄抬眼打量着自己的这位男妻。

之前盖着盖头，哪吒只看到了对方那明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双手，此刻烛火映在敖丙眼睫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眼尾泛着点薄红，像是被妆点的，又像是天生的。

可能是之前的确是娇生惯养的主，对方的皮肤白得晃眼，一看就是被人伺候得很好的那种，衬得唇上的胭脂更艳，明明穿着最张扬的红嫁衣，整个人却透着股易碎的软，连那句怯生生的“少爷安好”，都轻得像怕惊着谁。

哪吒的耳尖“唰”地就红了。

他之前听娘说“敖家三子生得好模样”时还不屑一顾，觉得是长辈们安抚他的客套话——

毕竟在他眼里，对方好不好看本就没什么要紧，反正他不喜欢男人。

可此刻见了真人，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多荒唐，心跳乱得厉害，连呼吸都跟着滞了半拍。

哪吒突然有些后悔前一刻自己说的话了。

“你……”

哪吒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没头没脑的，“你眼睛挺好看。”

敖丙愣了下，随即更快地低下头，攥着嫁衣下摆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指节泛白。

好看有什么用？他如今是个连路都走不了的废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最后还是那所谓的“八字命格”有点用，好歹给家里换了点聘礼过日子，这位小少爷刚才还说“不会为难你”，现在突然夸他，莫不是在取笑？

“少、少爷谬赞了。”

敖丙的声音更低，几乎要埋进衣领里：“若是没有其他事，少爷……您早些歇息吧？这床够大，我、我可以在榻边凑合一晚。”

他不敢跟哪吒同床。

一来是知道对方本就不情愿娶男妻，二来是怕自己的腿碍了眼，万一惹得这位脾气不好的小少爷动怒，不仅自己遭殃，说不定还会连累已经败落的敖家。

哪吒看出了敖丙对他的排斥，心里的那点后悔又多了几分。

“凑什么合？”他上前一步，想扶敖丙，手伸到半空又顿住——怕自己动作太急吓着人，只好收回手，语气放软了些：

“你身体不便，你该睡床上。我……我打地铺就行。”

哪吒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敖丙的双腿，虽然隔着喜服，但也能看出那双腿比常人细些，想来这些年受了不少苦。

刚才那点“一见钟情”的心慌，此刻又掺了点心疼，让他更觉得自己之前的话语太过分。

哪吒主动把床铺让了出来，敖丙虽然有些惊讶，但依旧不敢说什么，毕竟对方之前才说了不希望自己干涉他的决定，于是乖乖的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哪吒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当即就从一旁的衣柜里翻出了几套备用的棉铺整整齐齐的铺在一旁的地毯上。

敖丙看着对方红着脸手脚利索的做着这一切，心底那点对于对方的紧张和惧怕也消散了几分。

之前原本他还担心这李家少爷是个不好相与的主，都做好了嫁入李家之后苦苦熬着的准备了，今日一见本人，虽然接亲时闹了点不愉快，但对方也算真诚良善、信守承诺，日后的日子哪怕不算恩爱，相敬如宾应该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

敖丙偷偷看了一眼哪吒那几乎可以用“艳丽”来形容的脸，心底原本的苦涩也消散了几分。

日子好像也不是不能过。

哪吒知道敖丙在看他，这让他的脸色更加爆红，连动作几乎都快同手同脚了，好在这婚房的红色够多，在灯火的映照下也不显眼。

等地铺铺好，哪吒又想起桌上的合卺酒，回头看了眼还坐在床边的敖丙，犹豫了一下，走过去端起两个瓠杯，其中一杯递给了敖丙。

“那个……”

哪吒挠了挠头，耳尖还是红的：“喜婆说，得喝这个才算完。你…你能喝酒吗？不能喝也没关系。”

敖丙看着递到面前的酒杯，里面是散发着醇厚酒香的女儿红，清澈的酒液里映着哪吒的脸，少年眼神亮晶晶的，没有半分恶意。

他迟疑着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哪吒的手，对方的体温较高，连手都是温热的，不像敖丙那般常年体温冷得跟在水里泡过一般。

“能喝一点。”

敖丙到底比哪吒大上几岁，有些事情比对方懂一些，外加之前喜婆跟他再三强调过婚俗礼仪，于是他主动捧着瓠杯，与哪吒臂弯交接，两人浅浅的抿了一口杯中的美酒。

这期间两人都不敢看对方，只盯着面前的地板，等喝完酒后，哪吒主动收拾好酒杯，除了不能吹的喜烛外，将其他多余的蜡烛熄灭，回头对敖丙说道：

“你快睡吧，要是夜里不舒服，就叫我。”

敖丙点点头，看着哪吒在床榻边地铺上躺下，对方背对着他，身形虽小，却像一道屏障，让这陌生的婚房里多了点安全感。

敖丙也脱了婚服躺下，直到听见床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确认哪吒已经睡着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盖好被子，在对方那清浅的呼吸声中也渐渐睡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床边的哪吒根本没睡着。

哪吒心里数着对方的呼吸声，脑中想着的是刚才掀盖头时看见的惊鸿一瞥，心里乱糟糟的。

回想起之前自己面对母亲时那句信誓旦旦的：“谁爱娶谁娶”，他就不禁有些难为情的红了脸。

全然没了之前的不情愿，只剩下少年人初遇心动时的慌张与期待。

第二日清晨，敖丙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

他刚坐起身，就见哪吒端着个食盒从外间进来，少年的头发还翘着一撮，脸上带着点没睡醒的迷糊，却把食盒递得飞快：

“给你的，陈塘关街口张记的桂花糕，你应该爱吃这个。”

哪吒心细，昨天发现喜桌上的各色糕点中只有桂花糕被动了几块，想必是被敖丙吃了垫肚子，想着对方喜欢，于是特意早起去排队买来了，回来的时间也恰到正好。

敖丙才刚刚睡醒，懵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看着食盒里码得整齐的桂花糕，米白色的糕点上撒着金桂，香气飘得满屋子都是。

他愣了愣，连忙伸手去接，指尖碰到食盒边缘，温温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软，却还是小声说：“少爷费心了，只是……这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吃不完就放着，下午再吃。”哪吒满不在乎地摆手，又想起什么，挠了挠头，补充道：

“我问过张记了，这糕不甜腻，你要是觉得齁，我下次给你换别的。”

他昨晚想了半宿“怎么让敖丙不那么怕自己”，最后想到“投其所好”，于是天不亮就跑出去买糕，生怕去晚了就卖完了，却忘了问敖丙到底能吃多少——

此刻见敖丙捧着食盒没动，才后知后觉自己可能买多了，耳尖又红了点：

“你、你别勉强，不想吃也没关系。”

“没有，我很喜欢。”

敖丙连忙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桂花的甜香在嘴里散开，比昨晚的酒更柔和。

他抬眼看向哪吒，见少年正盯着自己，眼神里满是期待，便又多吃了两口，小声说，“很好吃，谢谢少爷。”

哪吒见他真的爱吃，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比自己打赢了父亲那些部将们还高兴。

敖丙抬眼看他，见少年眼睛弯弯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

这是他这一个多月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之后的日子里，府里的人都能感觉到少爷变了。

少爷以往总待不住，最喜欢跑出去与好友们游玩，倒也不闯祸，更不逛那些勾栏瓦舍，就单纯约上三五好友一起到处跑，连李夫人这个亲娘都不知道哪吒怎么有这么多的精力。

但这几日哪吒却很少出门了，啥也没干，就和少夫人一起待在院子里。

李夫人曾经悄悄去过他们的小院，远远瞧见哪吒居然安分的与敖丙坐在廊下看书时，新奇的同时也是一阵的欣慰。

看来这个男媳妇没娶错，果然成家了也就收心了。

哪吒的确是收心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像往常一样跑出去过，约着好友外出打马游猎，但没过一会儿就开始担心。

敖丙腿脚不好，此刻会不会想拿什么东西拿不到？会不会不小心被门槛绊一跤？会不会被那些个下人欺负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哪吒再也忍不住，急匆匆的跑回了家，但在看到好好的坐在窗边看书的敖丙时，又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少爷回来了？喝口花茶缓一下吧。”敖丙看着气喘吁吁冲进来的哪吒时惊讶了一下，但是也没有多问，而是乖顺的倒了一杯花茶递给对方。

哪吒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花茶，不自然的摆了摆手，欲盖弥彰道：“没事没事，就是忘记拿东西了回来取一下。”

然后装模作样的在柜子里翻箱倒柜了一番，随手拿了一件外衫就又出门了。

敖丙抿了抿唇，看着对方那红透的耳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后在三天内第四次急匆匆的跑回来之后，哪吒终于消停了，一言不发的乖乖坐在敖丙的身侧看书。

面对哪吒这几天的异常行为敖丙也没多问，就这么自然的接受了从一人独处变成二人行。

茉莉花茶的香气飘散在空中，屋子里只留有沙沙的翻书声，敖丙抬眼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侧的哪吒，突然觉得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也挺好。

一转眼过去了一年时间，陈塘关的梅花也开到了最盛的时候，当关内落了今年第一场雪时，小院的红梅开得正艳，雪粒子打在窗棂上沙沙响，屋里却暖得很。

哪吒知道敖丙身子弱，于是给他额外加建了地暖（也叫地龙）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空气里也飘着淡淡的梅香与蜜饯甜。

敖丙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目光落在窗外那枝探进院来的红梅上——花瓣沾着雪，红得像燃着的小火，他看了半晌，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青瓷瓶上，想伸手去够，但身子刚倾过去一点，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扶住了腰。

“小心点。”

哪吒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比平时低了些：“想要那枝梅？我给你折。”

敖丙回头时，鼻尖差点碰到哪吒的下巴。

少年比一年前高了些，肩背也宽了点，连声音也低沉了不少，或许的确是静下心来了，连性子都沉稳了许多，却还是那副眉眼分明的模样，眉间红痕在暖光里显得更艳，此刻耳尖泛着浅红，显然是刚才扶他时凑得太近，又慌了神。

“没事，我能够得到……”敖丙的声音轻下去，却没推开哪吒的手。

对方的掌心贴在他腰侧，暖意透过锦缎传过来，感觉比地暖还暖和。

哪吒看了一眼外面开得正好的梅花，将敖丙扶好坐稳之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没一会儿，他就捧着一枝带雪的红梅进来，花瓣上的雪还没化尽，明显是小心翼翼裁剪下来的。

哪吒将花枝插入青瓷瓶中，然后递到了敖丙的面前。

敖丙接过梅枝，指尖碰到花瓣上的雪，凉得沁人，心里却暖烘烘的。

“坐吧。”敖丙轻声说着，身子往软榻内侧挪了挪，腾出半边位置给对方。

哪吒也没推辞，脱了鞋袜就上了榻，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糕点。

“冬天没有桂花糕，但是张记最近出了新品，买回来给你尝尝。”

哪吒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份淡粉色的糕点，上面还印了好看的梅花图案。

自从知道敖丙喜欢吃甜食之后，哪吒就时不时的买一些糕点回来，有时候是点心，有时候是糖葫芦，现在他的成了张记糕点铺的老主顾了。

敖丙眼睛亮了亮，小心的拿起一块就放入了嘴里，香甜的气息在嘴中蔓延开来，让敖丙忍不住享受的眯起了眼。

哪吒看他这幅模样也忍不住笑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眼，笑意也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