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后每日寅时三刻，你都准时出现在徐嬷嬷的教习堂。晨曦透过雕花窗棂，在你认真插花的指尖跳跃。青瓷瓶里，你插的折枝梅错落有致，连向来严苛的徐嬷嬷都难得点头

徐嬷嬷长乐县主这式'疏影横斜'倒有几分意境。

午后学茶道时，你跪坐在蒲团上，手腕轻转，看着沸水冲开碧螺春的嫩芽，茶香氤氲中，恍惚能听见窗外海棠落地的轻响。荣飞燕常说你这副专注的模样，与平日判若两人。

转眼宫中学礼已满三月。这日清晨，皇后在检查完众贵女的绣品后，难得露出满意之色

柴皇后（太后）众位在宫中的这三个月表现良好，准你们回府小住三日。

齐府正门前，平宁郡主亲自带着齐衡迎你。母亲一袭藕荷色对襟长衫，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比记忆中清减了些，但看见你规规矩矩行礼的模样，眼中顿时漾开笑意。

平宁郡主我们妍儿长大了。

指尖在你明显尖了些的下巴上停顿片刻

平宁郡主就是瘦了。

晚膳时分，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蟹粉狮子头。母亲破例用了小半碗碧粳米饭，看着你优雅却不失速度地消灭第三个狮子头时，忍不住笑道

平宁郡主宫里是饿着你了？

齐妍徐嬷嬷说用膳时不能出声

你鼓着腮帮子含糊道

齐衡给你盛了碗莼菜羹，温声道

齐衡慢些吃，明日永昌伯爵府的马球会，吴大娘子特意嘱咐要带你同去。

你眼睛一亮，差点被羹汤呛到。母亲无奈地摇头，却也没再训斥——若是从前，早该说"食不言寝不语"了。

永昌伯爵府的马球会办得极为热闹。彩帐如云，香风阵阵，汴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公子贵女几乎都来了。你挽着如兰的手穿梭在各家营帐间，时不时能听见贵女们窃窃私语——"那就是长乐县主"、"听说在宫里极得皇后宠爱"...

如兰捏了捏你的手，小声道

盛如兰你现在可是名人了。

你撇撇嘴

齐妍还不是托嘉成县主的福。

自从那日"低头"后，赵惠宁逢人就说你怕了她，你也乐得清静。

齐家的营帐设在最东侧，视野极佳。你们刚到帐前，就见齐豫掀帘而出。他今日穿着一身靛蓝色骑装，衬得身姿挺拔如松，见你带着如兰过来，明显愣了一下。

齐妍豫哥哥

你笑嘻嘻地介绍

齐妍这是盛家五姑娘如兰，我在盛家学堂的好友。

如兰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

盛如兰见过齐公子。

齐豫回礼的动作有些僵硬，耳根微微泛红

齐豫盛...盛姑娘不必多礼。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齐豫马球马上开始，我去看看马匹。

说完匆匆离去，连你喊他留下喝茶都没听见。

齐妍奇怪

你嘀咕道

齐妍豫哥哥平日最是稳重，今日怎么慌里慌张的？

如兰眨眨眼

盛如兰许是有急事？

你们进帐坐下，侍女们奉上茶点。你迫不及待地拉着如兰讲宫中趣事——徐嬷嬷的严厉、撷芳殿的梅花、还有你偷偷在寝殿养的那只白猫...

如兰听得两眼放光

盛如兰宫里连猫都比外边的漂亮吗？

齐妍那是自然！

你得意道

齐妍御猫都是波斯进贡的，眼睛一蓝一黄...

正说着，忽然听见外面一阵欢呼。

你掀开帐帘一看，顿时瞪大眼睛——马球场上，齐衡正与明兰并肩而立，两人各执一杆，配合默契地追逐着那颗朱红色的马球。阳光下，你哥哥如玉的面庞上带着罕见的笑意，而明兰一改往日的木讷，骑术竟出奇地好。

齐妍这是怎么回事？

你惊讶地唤来嘉庆子。

侍女低声禀报

嘉庆子县主有所不知，方才出了桩事...

原来这场马球会的彩头是一支擂丝金簪，据说是余老太师原配夫人的遗物。余嫣然想为亡母争回这支簪子，却遭到妹妹余嫣红的拒绝。无奈之下，嫣然只得亲自上场，请了盛长枫做搭档，结果第一场就输了。

嘉庆子后来六姑娘看不过眼，主动替嫣然姑娘出战。

嘉庆子继续道

嘉庆子谁知余二姑娘见势不妙，竟请了顾二公子上场。盛三公子一见顾二公子就怂了，差点弃权...

你听得直皱眉

齐妍然后呢？

嘉庆子吴大娘子本想亲自上场助阵，结果被咱们家公子拦下了。

嘉庆子压低声音

嘉庆子公子说...说...

齐妍说什么？

嘉庆子说'盛六姑娘既是为义而战，元若愿助一臂之力'。

你倒吸一口凉气——这话听着冠冕堂皇，可落在旁人耳中，分明就是对你家哥哥对明兰另眼相待！再看向场边，果然见墨兰脸色铁青，而余嫣红更是咬牙切齿。

场上比分胶着，顾廷烨骑术精湛，几次险些得分。但齐衡与明兰配合得天衣无缝——他截球，她进攻；她防守，他策应。最终明兰一记漂亮的挥杆，朱球应声入网！

盛如兰赢了！

如兰激动地抓住你的手

盛如兰明兰居然赢了顾二叔！

场边欢呼雷动。你看见余嫣然喜极而泣，而余嫣红则气得摔了马鞭。更引人注目的是，齐衡下马后，竟亲自为明兰牵住了缰绳，还递上了自己的汗巾。

齐妍完了...

你喃喃道。

如兰不解

盛如兰什么完了？

你苦笑

齐妍我母亲要是知道这事...

脑海中已经浮现平宁郡主冷着脸说"小门小户的庶女，可都不简单"的场景。

马球会散场时，你特意等在盛家马车旁。明兰见到你，有些忐忑地行了一礼

盛明兰县主...

你直接拉住她的手

齐妍六妹妹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明兰脸一红

盛明兰多亏小公爷相助...

齐妍我哥哥那是路见不平。

你眨眨眼

齐妍不过...

你压低声音

齐妍我母亲若问起，你就说是吴大娘子硬拉着你们组队的，知道吗？

明兰一怔，随即会意地点头

盛明兰多谢县主提点。

回府的马车上，齐衡罕见地有些心不在焉。你故意道

齐妍哥哥今日马术精进不少。

他轻咳一声

齐衡盛六姑娘骑术更佳。

你憋着笑

齐妍是啊，谁能想到平日里看着木讷的明兰，马上竟这般英姿飒爽...

齐衡耳根微红，转头看向窗外。你知道，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果然，刚回府，平宁郡主就召你们去问话。她端坐在正厅，手中捧着一盏茶，语气平静得可怕

平宁郡主听说，衡儿今日在马球会上出了风头？

你抢先道

齐妍母亲不知，哥哥可威风了！帮着盛家六姑娘赢了顾二叔呢！

平宁郡主哦？

郡主挑眉

平宁郡主盛家六姑娘？就是那个养在老太太身边的庶女？

齐衡正色道

齐衡母亲，盛六姑娘是为义而战。余家大姑娘想取回亡母遗物，余二姑娘却...

平宁郡主行了。

郡主打断他

平宁郡主我儿侠义心肠是好事。

她放下茶盏，话锋一转

平宁郡主不过，与庶女走得太近，终究不妥。

你悄悄观察母亲的神色——那双眼中的冷意让你心头一紧。看来明兰已经被母亲记上一笔了。

晚膳后，你在花园散步消食，忽然听见假山后有人说话。是齐豫的声音

齐豫...盛五姑娘天真烂漫，与寻常闺秀不同。

另一个声音是齐衡

齐衡豫兄对盛五姑娘似乎格外关注？

齐豫胡说什么。

齐豫语气慌乱

齐豫我只是...觉得她性子直爽...

你捂住嘴偷笑——原来豫哥哥对如兰...这下可有趣了！

正想悄悄离开，却听见齐衡道

齐衡豫兄，父亲前日收到密信，说邕王入主东宫之事恐有变数。兖王突然回京"

你脚步一顿。

齐豫你的意思是...

齐豫声音凝重起来。

齐衡储君之位未定，我们齐家不宜过早站队。

齐衡低声道

齐衡尤其是妍儿还在宫中...

夜风拂过，你打了个寒颤。抬头望去，一弯新月正悄然爬上枝头。你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汴京城，即将迎来一场更大的风暴。而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你和齐家，都必须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