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之战过去,孙权带着周瑜那支断簪回了吴郡。而周瑜则率领大军自东向西沿长江进,准备攻打南郡。行至油江口,见刘备军寨严整,不由得心生微妙。
早有快船报与刘备。刘备闻讯,即刻修书一封,遣使乘小舟送至周瑜主舰上。展开略看,倒是一书邀请函。
安排使者于隔间小坐。周瑜将帛书随意一卷,递给鲁肃。鲁肃的视线于其停留一阵,不知不觉便皱起了眉头。
而周瑜只是笑意渐深,指尖“嗒嗒”打在桌面上,慢条斯理地浸了些许慵懒。估摸着鲁肃该阅完了,周瑜才笑着开口:“刘豫州请瑜过去一坐,你怎么看?”
“……驻军油江口,这如意算盘都打到脸上来了,”鲁肃一敛帛书,“此番邀公瑾前去,无论何种说辞,无论暗地里还是明面上……都只为利益二字罢了。”
“生逢乱世,谁又不是为了利益,”周瑜轻轻呼出一口气,撑着桌面起身,“子敬,与瑜同去吧。”
鲁肃并不惊讶,只是抚摸着自己的衣袖:“帮你听弦外,还是鉴言内?” 周瑜未立刻答话,而是缓步于楼船窗前,眼望滚滚长江,眼望这整齐划一、令人震慑的刘备军营。
“……帮瑜,”片刻,他启唇轻笑,“辨真伪。”
伪,不一定是伪。
真,也不一定是真。
二者犹如阴阳,阴重而阳轻,阳长而阴短,往往存于一念之间。
然而,虽说辨真伪,可对方是真是伪,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够明显了。
冬季的江风刺骨,江水荡漾。楼船靠岸,二人随使者入营,只见营内井井有条、暗合兵法——中军大帐、步兵营区、骑兵营区、水寨、练兵营……各区之间道路通畅,且有栅栏或旗帜标识。士兵衣着整齐,正围军营步跑,以训前御寒。
治军能力,不容小觑。
行至中军大帐,见其地面铺设防潮席。正中央的帅案后悬挂帛制舆图,旁设兵器架以及简易沙盘。兵架列摆主帅佩剑、弓矢等,而沙盘中山川、旗帜等物栩栩如生、有序得紧……空气中,微微弥漫着墨水与江南的潮湿气味。
帐内光线偏暗,主要依靠帐顶开口和帐门透入的光线。一人正坐主帅案,身穿玄色衣袍,头戴武冠。面容谦和,耳垂显长,形象庄重,不怒自威。这副模样,除了刘备还有谁?
其下侧席另坐一人——玉冠立,墨发披,身着墨竹纹的衣袍,手持羽扇轻摇。抬目间,彼此映瞳中,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客至,刘备率先起身,绕过案桌稳步于二人前拱手行礼。本就谦和的面孔,此时显得更是热情与郑重:“周都督,子敬先生——营中简陋,二位愿屈尊前来,备甚欣幸也。一路劳顿,快请人座。”
鲁肃微笑还礼,周瑜闻言嘴角微扬,也优雅向刘备行了一礼,嗓音温润却不失锋芒:“刘豫州多礼,军营中且不必谈屈尊。方才见得贵营井然有序、有条不紊,何来简陋一说?……这倒是豫州过谦了。”
刘备低低一笑,伸手引向主位右侧早已备好的贵客席案。帐内炭火正旺,暖意驱散了江风带来的寒意,却驱不散周瑜自生病后指尖染上的冰冷。
“都督过誉,”刘备说着些客套话,令人为周瑜和鲁肃斟茶。透过水汽氤氲看出他眉目温和,“备营自不如东吴基业稳固、水师雄壮,简陋一词,也未尝用错。就如这赤壁一战,若非贵军勇猛,也不会顺利得胜。都督这场火,烧得真是大快人心。”
周瑜含笑端起茶盏,指尖触及温热的陶壁,目光却似不经意般扫过对面那摇扇的军师:“赤壁非江东独功,刘豫州与诸葛军师鼎力相助在先,方成江东之……新局面。豫州大可不必自谦如此。”
“新局面”这三个字,语气并未加重,却格外清晰。话音刚落,鲁肃持盏的手一顿,而后垂眸继续饮茶,仿佛一直沉浸在这江南香茶里。
诸葛亮羽扇轻停,眼波流转间与周瑜视线相触,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都督言重。赤壁一战,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东吴。亮与主公不过略尽绵薄之力,何足挂齿。”
言毕,再“寒暄”数句,周瑜慢慢放下茶盏,只听得一声脆响。语气轻松却不容人忽视:“此番,瑜奉主公之命率军西进,只为夺取南郡这块囊中之物。以扼江汉咽喉,以固我江东门户。然,瑜不知豫州屯兵这油江口……意欲何为?”
帐内空气骤然凝固,炭火噼啪作响,帐外将士们的操练号角都清晰可闻。刘备下意识望了诸葛亮一眼,见军师羽扇顿了几息,才沉声说道:“闻都督攻南郡,备知江陵路远,贵军行至不免乏力难耐,特来兵马协助东吴破曹军同赤壁。”
“豫州好意,瑜心领,”周瑜顺势而接,笑说,“然豫州驻军此地又何尝不兵马劳顿,南郡之战必将持久,吴军兵马粮草足矣,瑜怎可再劳驾贵军?豫州可在此稍作休整,待东吴攻下南郡,瑜定然会为贵军请功。”
这句话,相当于一种委婉的拒绝以及精明的戒备。两方气氛微妙,东吴明确表示刘备军是客,只需在一旁即可。南郡这块土地,谁也不许插手。
刘备正欲再言,诸葛亮轻摇羽扇,从容接口:“都督此言差矣。曹仁虽困守孤城,然曹操北归前必留锦策,外加江陵城固粮足,恐难攻破。若战事一旦拖延,曹操窥得间隙卷土重来,便又是‘新局面’。我家主公之意固盟是也,多一友军同仇敌忾,并非坏事。”
周瑜转眸而望,与诸葛亮巧合对视。见对方眼中轻笑星辰,忽得想起什么,顿了顿,嘴角一掀,似笑非笑道:“诸葛军师言之有理,而我江东儿郎已合围江陵,此时突然引入新军,只怕两军会有所不适……瑜非拒盟友于千里,只如那羽翼丰硕的鸟儿,虽能跨江传讯,但终因体态性情而难适‘周遭水土’。好言相劝或是强迫和谐,也未必‘心服口服’。”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诸葛亮一眼。对方的眼睫似乎不经意间颤动一下,颤得很轻,不仔细瞧根本瞧不见。这种小动作让周瑜的心情愉悦些许,眼中闪过一丝意为“期待”的光芒。
鲁肃好像从周瑜的话里听出点不对头,眨眨眼看他。刘备的后背不自觉挺直了些,微微蹙眉似是沉思。隐隐约约,他能感觉出来周瑜的说辞似乎柔和了些,见缝插针之地很多,不像开始般决绝。
诸葛亮轻轻咳嗽两声,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微笑,道:“都督妙喻,也言之有理。而此等忧虑,亮有一策可助破僵局。不知都督愿听与否?”
周瑜眼弯如新月:“愿闻其详。”
“两军初合,确需时日磨合……而亮愿暂驻江东大营,做中间桥梁,从中调和,”诸葛亮以羽扇抚肩,与周瑜对视,“一来传递我军信件,二来……若曹仁守南郡用得机关兵法,亮对此也颇有造诣。几日时间,可顺助周都督一臂之力,共商破南郡之计。此番,都督意下如何?”
此时刘备身体颤了一颤,目光刹那移向自家军师,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而诸葛亮不过抬眼望回,一双笑目中深深埋藏着心里有数且坚定的光芒。
周瑜挑起一边眉毛,指尖敲在桌面上又轻又慢,并未发出声响。他沉默着,鲁肃也沉默着,帐内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
片刻——
“啪嗒”,鲁肃将茶盏放于案几之上,微笑道:“不想诸葛军师既通天文地理,又擅调和之道。若真如此,身在他营而心系破曹大局,实乃真信义之人。”
温和说罢,他看向周瑜,投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他将此局看了个透彻,诸葛亮话说至此,东吴若一直坚持己见,显得心胸狭小,恐遭耻笑。
周瑜当然明白。今日如果东吴不同意,不仅仅会遭到耻笑。赤壁一战孙刘联盟未解,这合作自然要持久下去。只为孙权也为东吴的体面。
诸葛亮含笑拱手:“子敬谬赞。亮之所为,不过是为两方破曹盟约。助都督即是助我主,对我主真情实意,对都督……理应如此。”
周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清朗。外面阳光照耀帐内愈发深刻,衬着这满含深意的朗笑,有种忽明忽暗的感觉。
“军师诚意,瑜自赤壁战前便看得出。若东吴得军师相助,自是再好不过,”笑罢,周瑜随手将一缕垂下来的墨发绕在手里玩了玩,星目弯弯,话锋一转,“只是,刘豫州三顾茅庐请出军师,天下皆知。此番赤壁鏖战,诸葛军师与豫州分别月余,如若再留东吴几日,恐怕……”
诸葛亮羽扇轻轻抚过鼻尖,遮住半边脸面。他未说话,只是望向刘备,用平时最从容淡定的眼神,无声中传递者只有这对君臣能明白的密语。
刘备指尖在案几下微微一颤。他目光低垂,落在眼前氤氲着热气的茶盏上。
诸葛亮此计,虽是破局妙手,却是以身入局,将自己置于江东营帐之中。周瑜心思缜密并非平庸之辈,这一去,话说是调和,而其中凶险何其深也。如此,一股难以言喻的忧惧如细小银针般刺入刘备的心口,都让他下意识想要回绝。
然而,当他再次抬眸,对上诸葛亮一双平淡如水的眼睛。军师双眼如霞光照耀山川水,澄澈之中透露着淡淡的金芒。刘备怔了怔——这眼神他认得,坚定、自信、请君放心。让他不由得想起先前隆中对谈、长坂坡、赤壁……诸葛亮好像都是这样的眼神。
帐内炭火噼啪作响。
最终,刘备深吸一口气,那点挣扎与忧虑被深压眼底,对周瑜轻声笑出来:“都督说笑了。孔明乃我军中流砥柱,备之看重虽实正常之举,却也并非‘得宝刀而入鞘’。既关乎两军友好联盟,别说几日,就是几月,备依便是。”
“哈哈哈,豫州明理知义,瑜钦佩矣,”周瑜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真诚的赞叹,为自己倒了杯茶,托举起来,“不过,豫州之几月乃海量也,而瑜岂敢留诸葛军师几月之久?若应,几日便可。今席间以茶代酒,也甚托豫州清雅仁德风气,令人心旷神怡——请!”
茶水入喉,温暖且舒适。江风翩翩,将刘备营中的军旗气势汹汹,衬得将士们熊虎之姿。但从中,似乎也暗含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油江口小叙过后,诸葛亮便先随周瑜战船向江陵进发。吴军分两路,一为水军二为陆军,水军要比陆军快,而陆军行程要比水军短。井然有序,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进军曹仁驻守的江陵。
周瑜吩咐亲卫先带诸葛亮去客房安顿,自己站在舱内望着滚滚长江发呆。
他对诸葛亮,倒是有好多想问想调侃的话,当然,也有很多警惕的念头。不仅肥鸽传书、墨香布帛之念,还存“身赴东吴,用意如何?”之疑。
想到这里,周瑜攥了攥自己大氅毛边,绒绒的质感如针扎,慢慢刺着他一直以来冰冷的指尖。
江上的湿润更是厚重,船舱内泛着丝丝潮气,周瑜看了一会儿也就不看了,回到案桌前默默研究舆图——冬季寒凉,他可不想再被这股风吹得惹了风寒。
看得认真,也就忘了时间。夕食时刻,亲卫将备好的饭粮端了进来,轻轻放在周瑜案桌上。周瑜眼盯舆图手持毛笔未吭声,亲卫知道他这是在战策之中全神贯注,也就不发言,只悄悄退去。
“公瑾。”
又不知过了多久,略低沉的声音混着江水潮湿与令人皱鼻的药味徐徐传来,周瑜仍未抬头,光透进来,长长的羽睫衬着鎏金般的颜色,自眼睑垂落微微颤动着。
来人将药炉放置炭火上保温,药碗搁置一边,望见周瑜案旁饭食又一口未动,不由得心生无奈。又唤几声,周瑜还不回应,他便上去轻推其臂膀。
“……嗯?”周瑜的毛笔在舆图上画下一道墨线,随口道,“放桌上吧。”
鲁肃挑眉,刚要开口而及时刹住。转身将药炉里的药倒出一碗,给周瑜端了过去。
没过多久,周瑜就被这股药味熏得皱了眉头,思绪也因为这令人作呕的气息而紊乱。总算抬眸瞧去,一瞧便吓了一跳:
“哪个猢狲端毒药来的?!”
“请把‘毒’这个字去掉,”真端来了你还不高兴。鲁肃慢条斯理地抱起胳膊,尽量无视周瑜那句“猢狲”,和颜悦色道,“把饭吃了,吃后饮药。”
周瑜瞬间从坐席上弹起来就要跑,鲁肃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坐下!先前任性你说过已知错,眼下就要抛之脑后不成?”
周瑜刹住脚步欲哭无泪:“瑜病好了……”
鲁肃: “病好也得喝。军医说过此药需饮半月,不可断。”
周瑜试图挣扎,挣了挣袖子:“子敬!战事迫在眉睫,岂能因汤药小事耽误?待瑜研究完江陵布防……”
“研究布防也不差这一时半刻,”鲁肃毫不退让,“公瑾不肯吃饭喝药,肃便去请诸葛军师来劝——想必他很有兴趣观摩东吴大都督是如何学三岁孩童那样畏苦撒泼的。”
其实某方面来说他已经见过了……周瑜情不自禁想起诸葛亮抱着自己哄喝药的那晚,给自己讲了个莫名其妙的故事,还说什么上辈子是被打碎的药碗……现在想想,诸葛亮为了让自己喝药,还真是豁出去了。
“回去坐好,肃教人将饭食一热,你吃完过个一炷香便喝药。”
“还没打曹仁呢这碗药就该给瑜送走了……”
“又不是第一次喝。”鲁肃无奈摇头。
周瑜突然灵机一动,一脸认真振振有词:“子敬有所不知,每次喝药都会让瑜的灵魂震碎三分!现在,瑜的魂魄仅剩两分了!子敬当真愿意看瑜魂飞魄散吗?!”
“……”鲁肃眯起眼来瞅他一眼。
船舱内陷入一阵令人后背发凉的沉默。
有顷,鲁肃发出冷笑,顿了顿才道:“你自找的。”
周瑜:“?什么叫——”
鲁肃:“你不染病,肃会教你喝药吗?”
周瑜:“瑜——”
鲁肃:“来人,去把大都督的晚膳回热,尽早端过来。”
周瑜:“……”
打断施法成功率提三成,适用人群:所有人。
晚膳热好被再次送来,周瑜仿佛在吃最后的晚餐,可谓七窍生烟。他故意吃得磨磨蹭蹭,恨不得一粒米一粒米地数着吃。鲁肃也不催他,只是坐于一旁老实地喝着茶,时不时注意着药炉保温的时间。
于是甚久甚久之后——
“若公瑾欲晚膳拖延而避汤药,”约摸过了两炷香,鲁肃突然开口吹了吹茶中浮沫,淡淡道,“肃可直接将饭食撤走,教你直接喝药。”
正要把嘴里的几粒米嚼至第三十下的周瑜嘴角一抽咬牙切齿。
看来这次是逃不过去了。周瑜认命般照着原先的速度吃下去,毕竟要是真让鲁肃撤饭,他今晚必定被饿醒!那种快要饿死的挣扎感他可不想再体验一遍。
终于,在鲁肃“慈祥”的注视下,周瑜总算用完这顿漫长的晚膳。亲卫刚撤下食案,便受鲁肃指使自保温药炉里盛一碗药来。于是,一碗黑漆漆、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汤药就被鲁肃再次推到了他面前。
“公瑾,请吧。”
周瑜盯着那碗药,抿抿嘴。而后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子敬,你看,诸葛军师再次身赴东吴,瑜是否应当先去关怀一番?以免失了礼数嘛。”
鲁肃一眼看穿:“肃已替公瑾‘关怀’过,军师亦言他很好,不劳公瑾挂心。”
周瑜:“但是……”
“没有但是,”鲁肃蹙了蹙眉,声音沉了几分,“公瑾,莫忘先前你是如何‘认错’的。翩翩君子,自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
是了,他是向张昭和鲁肃认过错,此后不再任性避药。周瑜垂下眼睫,汤药浓黑的程度,连他自己都看不清倒影,好像深陷迷雾一般。
片刻,周瑜叹了口气,也屏住呼吸。他知道鲁肃是为了江东,自己又何尝不是?端起药碗,做出赴死的表情,打算来个一口闷。然而在碗沿即将碰到嘴唇的瞬间——
“亮似乎来得不是时候?叨扰都督与子敬了。”
文人朗声在耳畔回荡。船舱内两人同时抬头,见诸葛亮站在舱门口,羽扇轻摇,脸上令人怀疑真假的歉意中,饱含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奇笑容。
鲁肃站起身来:“并未叨扰,军师快请进。这个时辰来可是有要事?”
诸葛亮踏进船舱,走近几分,羽扇横持微微行礼:“并无甚要事,只是方才歇息片刻,欲与都督共商破曹仁之计策。而如今得见……嗯,看来都督有其他‘要事’?”
“要事”这两个字,诸葛亮加重了些语气,带着有些明显的调侃玩味。周瑜端碗的手轻轻一抖,心生微妙。
“唉,让军师见笑了,”鲁肃瞥周瑜一眼,“你喝你的。今日别说是诸葛军师,就是主公来了你也得把这药喝尽,别想些……‘歪心思’。”
周瑜嘴角一掀,强颜欢笑瞪着鲁肃。鲁肃收回目光,轻声让诸葛亮入座。
场上的气氛突然有点诡异。
本来一口闷就完事,但周瑜此刻莫名感到有些丢人。诸葛亮就这么笑望自己,摇着羽扇一语不发。周瑜心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诸葛亮是算准了来看他笑话的吗?可恶可恶可恶!
……好吧其实也不能这么想,他在诸葛亮眼前的形象早在那个雨夜就碎成齑粉了。再说也许人家真是有事要商议呢。周瑜深吸一口气,矛盾地又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了。
江上风渐大,仆从将窗户关紧了些,同时多添了些炭火。
“……你们能不能出去,瑜想一个人喝。”
“再还价喝两碗。”
“子敬!你是不是跟张公学坏了!你之前从来不这样!”
“张公之招好使。”
“……”
“给你半盏茶时间,喝不完肃去给你添药。”
“……一盏茶。”
“……嗯,依你,快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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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我终于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