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戏

摄影棚的灯光刚打在身上，许浩就察觉到不对劲。

工作人员的目光总在他身上打转，不是新人试戏该有的审视，而是掺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探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客气——递剧本时指尖会刻意放轻力道，路过时打招呼的笑容格外热络，连场务搬器材都绕着他走，生怕碰到半分。

他攥着剧本的指尖悄悄收紧，失忆后少了些高中时的嚣张，多了份莫名的警惕，只皱着眉往谢景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问：“他们怎么老看我？”

谢景正跟导演低声交代着什么，闻言侧过身，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腕，声音放得很轻：“别管，专心试戏。”话虽淡，却带着点让人安心的力道。可许浩分明瞥见，导演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层了然，连点头都比刚才殷勤了几分。

“开始吧。”场记板“啪”地落下，许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代入校霸角色。可刚开口说两句台词，就听见身后有人窃窃私语，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飘进耳朵里——

“就是他啊？谢总藏得也太好了，看着挺乖的，不像传闻里的校霸。”

“老板娘亲自下场，肯定一次过吧？谁敢卡谢总的人。”

“小声点，别被听见了，听说他失忆了，谢总最近护得紧。”

老板娘？失忆？

许浩的台词猛地卡壳，瞳孔微缩，猛地回头看过去。那两个工作人员瞬间噤声，尴尬地别过脸，手里的道具都差点没拿稳。他脑子嗡嗡作响，指尖攥得剧本发皱，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他跟谢景的关系，还知道他失忆了？

一股燥热从耳根窜上来，高中时他定会直接冲上去怼得人哑口无言，可此刻心里却莫名发慌，只剩满心的局促。他下意识看向谢景，对方站在监视器旁，目光牢牢锁着他，眼底没有责备，只有无声的鼓励，才勉强压下心头的乱。

“卡。”导演喊停，语气格外温和，甚至带着点迁就，“许浩老师，没事吧？要不先歇会儿？”

“不用。”许浩咬了咬唇，硬撑着摇头。他不想被人觉得是靠“老板娘”的身份走后门，更不想让谢景看轻。深吸一口气重新站好，这次他刻意忽略周围的目光，逼着自己沉进角色里——怼人的语气带着少年人的桀骜，眼神却藏着几分没底气的慌乱，反倒意外贴合角色的嘴硬心软。

可越想做好越容易出错，最后一句台词刚出口，脚下不小心绊到电线，踉跄着差点摔倒。谢景几乎是立刻上前一步，伸手稳稳扶住他的胳膊，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低声道：“小心点。”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两人身上，探究的意味更浓了，还有人悄悄拿出手机，对着他们的方向偷偷拍照，又怕被谢景发现，赶紧收了回去。

许浩的脸瞬间涨红，猛地抽回手，语气硬邦邦的：“再来一次！”

这次他格外专注，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台词流畅了许多，动作也自然了不少，眼神里的桀骜渐渐出来，连故意挑眉挑衅的小动作，都透着股校霸的劲儿。导演看得眼睛一亮，刚想喊过，却见谢景微微抬手，淡声道：“再试一遍，情绪再沉一点。”

没人敢反驳，场记板再次落下。许浩调整呼吸，把心里的局促都压下去，只盯着对面的演员，语气冲得刚好，眼底的执拗藏不住，最后那句带着别扭委屈的台词，说得格外有感染力。

“过！”导演立刻喊停，笑着拍手，“完美！许浩老师太有灵气了，这角色就定你了！”

周围瞬间响起附和的掌声，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更复杂了——有羡慕，有好奇，还有几分不敢怠慢的敬畏。有人凑上来递水，笑容殷勤：“许浩老师辛苦了，喝点水润润喉。”有人赶紧递上毛巾：“擦擦汗吧，刚才演得太投入了。”

许浩被围在中间，手足无措地接过水和毛巾，连道谢都显得有些生硬。他想推开人群，却被人堵着动弹不得，只能皱着眉，语气带着点刻意的冷硬：“不用麻烦，我自己来。”

可越冷硬，周围人的笑容越殷勤，探究的目光也越明显，甚至有人小声问：“许浩老师，您跟谢总什么时候认识的啊？看着好般配。”

许浩瞬间僵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这时，谢景走过来，自然地挡在他身前，隔开周围的目光，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后续安排让助理对接，大家先忙工作。”

人群立刻散开，没人再敢多问，只是偶尔还会偷偷瞥向这边，眼神里的探究藏不住。许浩松了口气，下意识往谢景身后躲了躲，像只找到了依靠的小兽，刚躲过去又觉得丢人，赶紧挺直脊背，却还是忍不住往谢景身边靠了靠。

谢景侧过身，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声音压得很低：“怕了？”

“谁怕了！”许浩瞪他一眼，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却没了刚才的底气，“就是觉得他们太烦了。”

“习惯就好。”谢景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又温柔，“走吧，带你去吃点东西。”

许浩没躲开，任由他揉着头发，心里的局促渐渐散去，只剩下淡淡的暖意。他跟在谢景身后，走出摄影棚，身后的探究目光还在，可这次他却没那么慌了——至少，谢景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