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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胜利的礼炮 - 血泪浇铸的自由 (1944年1月

钢铁与冻土:普希金政委的战争

第三十二章:胜利的礼炮 - 血泪浇铸的自由 (1944年1月27日)

1944年1月下旬的寒风,依旧像裹着冰碴的鞭子,抽打着乌里茨克(Uritsk)外围焦黑的土地。普希金上尉的连队,这支在“一月雷霆”中被打残又多次补充的百战之师,此刻正如同疲惫但执拗的猎犬,在遍地狼藉的战场废墟中搜索、清剿着德军第18集团军溃退后留下的最后抵抗力量。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未散的刺鼻、尸体腐烂的恶臭、以及冰雪也无法完全掩盖的浓重血腥味。士兵们穿着沾满泥污和油渍的棉袄,钢盔下是布满血丝、写满疲惫却异常警惕的眼睛。每一次废弃的农舍、每一处弹坑、每一丛被炮火削得只剩下焦黑枝桠的灌木林后,都可能隐藏着绝望的狙击手或狂热的“国民冲锋队”(Volkssturm)成员。

普希金拄着一支缴获的德制**工兵铲**(权当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半融化的雪泥和瓦砾中跋涉。他的左臂在红村巷战中被流弹擦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脸颊上新增的一道浅浅弹痕已经结痂,但这些皮肉之苦远不及心中的沉重。瓦西里耶夫被紧急后送后生死未卜的消息,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他的胸口。连队自1月14日进攻发起以来,伤亡已逾三分之二。那些熟悉的面孔——谢苗诺夫、伊格纳托夫、沉默寡言却精准无比的机枪手彼得……都永远留在了杜德尔戈夫的雪原、红村的断壁残垣之下。补充的新兵稚嫩而惶恐,眼神中充满了对战争残酷的懵懂和生存的本能恐惧。胜利在望,但每一步都浸透着牺牲。

“上尉同志!右前方!谷仓!有动静!”一个趴在雪堆后的老兵低声示警,手指指向不远处一座半塌的木结构谷仓。

普希金立刻蹲下身,举起缴获的德制6x30双筒望远镜。透过破碎的木板缝隙,他隐约看到几个晃动的人影和枪管的反光。“机枪组!封锁谷仓出口!反坦克枪小组,左翼迂回!准备手榴弹!其他人火力掩护!”他的命令简洁、冰冷,带着一种被战火淬炼出的、近乎本能的决断。士兵们无声而迅捷地行动起来,像一群配合默契的狼。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

呜——————!

一阵低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长鸣,毫无征兆地从东北方向——列宁格勒的城区——传来!这声音不同于任何炮击的爆炸,也不同于空袭警报的凄厉,它带着一种庄严、厚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宣告感!

普希金和所有士兵的动作瞬间凝固了!他们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列宁格勒的方向。寒风似乎也停滞了片刻。

紧接着——

轰!!!!

一声震耳欲聋、撼动天地的巨响!如同天神擂动了战鼓!声音响彻云霄,在空旷死寂的战场上、在冰冷的空气中猛烈地回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耳膜,甚至让脚下的地面都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轰隆——!!! 第二声!

轰隆——!!! 第三声!

一声接着一声!间隔规律,力量磅礴!整整二十四声!如同天地间最恢弘的乐章!这声音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它瞬间唤醒了所有列宁格勒保卫者灵魂深处最隐秘、最强烈的期盼!

“礼炮!是礼炮!”那个经验丰富的老兵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劈裂变调,他猛地从雪堆后站起身,不顾暴露的危险,挥舞着手中的PPSh-41冲锋枪,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胜利礼炮!列宁格勒!封锁解除了!!!”

“封锁解除了!”

“是我们的大炮!是列宁格勒在欢呼!”

“乌拉——!!!”

“列宁格勒自由了!!!”

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整个前线——从乌里茨克的废墟到更远处的战壕、掩体、被击毁的坦克旁——瞬间被山呼海啸般的狂喜所淹没!士兵们像疯了一样从掩体里、弹坑中、断墙后冲了出来!他们抛掉钢盔,挥舞着手中的步枪、冲锋枪、甚至工兵铲!他们拥抱身边的战友,无论相识与否,用力拍打着对方的后背,涕泪横流!他们跳上残存的T-34坦克炮塔,向着列宁格勒的方向,用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呐喊着:“乌拉!乌拉!乌拉——!!!”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汇成一片欢乐与悲怮交织的海洋,在空旷的战场上久久回荡,仿佛要撕裂这笼罩了城市872天的死亡阴云!

普希金依旧站在原地,拄着工兵铲。他没有像士兵们那样纵情跳跃呼喊。那二十四声象征着胜利与自由的礼炮,每一声都像重锤,狠狠敲打在他的心坎上。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仿佛闪过无数画面:

* 1941年6月22日: 军校操场上,莫洛托夫广播那晴天霹雳般的宣战,学员们年轻脸庞上的震惊与茫然。

* 1941年秋,卢加河: 泥泞、炮火、燃烧的坦克、阿列克谢抱着炸药包冲向德军突击炮的决绝背影、自己腿部中弹时的剧痛与黑暗。

* 1941-42年冬,工人新村: 冰封的“冰宫”据点,饥饿士兵麻木的眼神,彼得罗夫失踪的谜团与洗刷冤屈的悲壮,斯米尔诺夫冰冷的凝视,尼娜信中描述的鼠疫与死亡。

* 1942年夏秋,锡尼亚维诺:** 绿色的地狱,向导叶夫根尼在S型跳雷爆炸中化为血雾,狙击手瓦西里在自己背上流尽最后一滴血,库兹明迫击炮组的壮烈牺牲,泥沼中绝望的挣扎。

* 1943年1月,红村-罗普沙:** 毁灭性的炮火准备,瓦西里耶夫被炮弹击中腹部时那痛苦扭曲的脸和涣散的眼神,巷战中每一扇破碎窗户后可能的狙击枪口……

* 还有那些面孔:老爹马特维耶夫沧桑冷静的脸,阿列克谢从胆怯到无畏的蜕变,彼得罗夫烈士年轻而凝固的容颜……

三年!整整872个日夜!列宁格勒在饥饿、炮击、严寒和死亡的围困中流尽了血泪!多少战友倒下,长眠在这片他们誓死保卫的土地上?多少家庭破碎,亲人永隔?多少像尼娜那样的普通人,在炼狱中坚守着最后的人性与希望?

泪水,滚烫的、无法抑制的泪水,终于冲破了普希金眼中冰冷的坚毅,混合着脸上的硝烟污垢,汹涌而下。他抬起颤抖的手,不是擦拭泪水,而是伸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摸索着。那里,是尼娜那封被血汗浸染、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的信。他紧紧攥着它,仿佛攥着这三年苦难岁月中唯一的光亮和支撑。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列宁格勒。尽管隔着距离和硝烟,他仿佛能看到那座饱经沧桑的英雄之城上空,此刻正被礼炮的硝烟和全城人民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所笼罩!他能想象到涅瓦大街、冬宫广场上,那些瘦骨嶙峋却眼含热泪的人们相互拥抱,高唱《国际歌》和《神圣的战争》的场景!他能听到广播里播音员激动到哽咽的声音:“公民们!列宁格勒们!英雄城的保卫者们!光荣属于你们!封锁……被彻底解除了!” (真实广播内容)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力量,伴随着深切的悲痛与怀念,瞬间充盈了他疲惫不堪的身躯。他松开紧攥着工兵铲的手,任由它靠在断墙上。他挺直了腰板,沾满泪水和泥污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混合着无尽悲伤与巨大欣慰的笑容。他面向列宁格勒的方向,缓缓地、无比庄重地举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浸透着血泪与荣耀的军礼。

“结束了……列宁格勒……你自由了……” 他低声呢喃,声音被淹没在周围震耳欲聋的“乌拉”声中,却字字千钧。

周围的士兵们看到了营长的动作。狂热的欢呼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肃穆的情感。他们纷纷停下动作,面向那座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城市,挺直胸膛,庄重地举起了右手!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脸上都挂着泪水,眼神中充满了对牺牲战友的缅怀和对来之不易的自由的敬畏。

礼炮的余音仍在天地间回荡,仿佛在为逝去的英魂奏响安魂曲,也在为浴火重生的城市奏响新生的序章。列宁格勒的苦难枷锁,终于在这一天,被这二十四声用无数鲜血、牺牲和坚韧不屈的意志浇铸而成的胜利礼炮,彻底砸碎!淬火的钢铁之城,在血泪中迎来了属于它的、迟来的自由曙光。然而,普希金知道,他和他的士兵们,脚下的征途并未结束。东方的阴霾已散,但西方的战火,仍在燃烧。他们将带着这份胜利的荣光与沉重的记忆,继续向西,直至战争最后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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