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P的手机在凌晨三点十七分震动起来。他刚从一段深度睡眠中浮出水面，这种时候他的大脑通常需要整整三十秒才能重新启动高级认知功能。屏幕上闪烁着"母亲"两个字，这让他立刻完全清醒——母亲从不在这个时间打电话。
"喂？"
电话那头是陌生的医院广播声和一个疲惫的女声："亲爱的，别担心，只是小问题...医生说要做个检查..."
背景里一个男声插话："您需要立即住院观察，血压太高了。"
INTP已经坐起身，双腿自动寻找地上的拖鞋。他的大脑像超级计算机一样瞬间列出了行动清单：最快路线到医院、必备物品、可能需要的医疗知识储备。但与此同时，一股陌生的冰冷感觉在他的胸腔扩散，让他的手指在扣衬衫纽扣时微微发抖。
他抓起钥匙冲出门，才意识到自己忘了问哪家医院。回拨电话，无人接听。
站在公寓楼下，凌晨的冷风刮过他的脸颊。INTP突然做了一个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举动——他拨通了ENTP的电话。
"唔...哈喽？"ENTP的声音里充满睡意。
"我母亲住院了，"INTP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紧绷，"但她没说哪家医院。"
电话那头传来布料摩擦声，像是ENTP突然坐了起来。"你等一下。"键盘敲击声响起，"你母亲全名和身份证号？别问为什么我有黑客朋友。"
INTP机械地报出信息。两分钟后，ENTP回复："中心医院急诊部，15分钟前登记的。我开车来接你，五分钟后到你楼下。"
"你不必——"
电话已经挂断了。
ENTP的车是一辆鲜黄色的小型车，仪表盘上贴满了彩色便利贴。当INTP钻进副驾驶时，ENTP递给他一杯热气腾腾的液体："薄荷茶，稳定神经的。"
车内的收音机正在播放某个科学播客，讨论的恰巧是压力对认知能力的影响。ENTP没有像往常一样高谈阔论，只是专注地驾驶，偶尔瞥一眼INTP紧绷的侧脸。
医院走廊的荧光灯刺得人眼睛发痛。INTP的母亲躺在急诊观察室的病床上，脸色苍白但看到儿子时露出了微笑。医生解释说这是高血压引发的轻微脑供血不足，需要进一步检查。
"我去办手续，"ENTP突然说，从INTP手中接过病历本，"你陪阿姨。"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像一场模糊的梦境。INTP坐在病床边，听着母亲反复说"没什么大事"，同时看着护士们进进出出。他的大脑自动记录着各项指标数据，分析着每种药物的作用机制，但这种熟悉的理性思考无法驱散那种陌生的、令人不适的紧绷感。
ENTP回来了，带着一叠单据和两杯咖啡。"所有手续都办好了，"他轻声说，"A区3楼有间空病房，等CT结果出来就能转上去。"
INTP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想过要感谢ENTP。"你...不必留下。"他生硬地说。
"我知道，"ENTP喝了口咖啡，"但医院的自动贩卖机居然有我们上次讨论过的那种能量棒，记得吗？你说它的营养成分比例很理想。"
这完全不是留在医院的理由，但INTP发现自己无法反驳。母亲微笑着握住ENTP的手："谢谢你照顾我儿子，他从小就不知道怎么向人求助。"
"妈。"INTP抗议道，耳根发热。
天亮时，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严重问题，但需要观察两天。当母亲被转移到普通病房休息后，INTP终于允许自己瘫坐在走廊长椅上。一夜未眠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
ENTP递给他一个纸袋："医院食堂的苹果派。糖分和咖啡因，现在你需要这些。"
INTP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扩散。他突然说："我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
"哪种？医院？苹果派？"
"情绪。"INTP盯着自己的手，"我明知道从统计数据看她不会有事，但这种...感觉不会消失。"
ENTP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出人意料地说："我父亲去世时，我在他病房外背完了圆周率后500位。"
INTP转头看他。
"理智上知道无济于事，"ENTP盯着远处的护士站，"但大脑就是需要做点什么，对吧？"他做了个夸张的手势，"所以我有个提议——趁阿姨休息，我们来解决量子退相干问题怎么样？你带了笔记本吧？"
这不是安慰，也不是同情。这是一个思维实验的邀请，是INTP最熟悉的应对机制。他感到胸口的紧绷感稍微松动了一些。
"实际上，"他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我有个新想法关于观测导致的波函数坍缩..."
他们在医院走廊的角落里讨论起量子力学，ENTP提出一个又一个疯狂假设，INTP则用数学验证或推翻它们。护士们经过时投来奇怪的目光，但两人浑然不觉。在这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空间里，他们建立起一个由公式和猜想构成的临时避难所。
中午时分，INTP的母亲醒来，发现儿子和那个"活泼的年轻人"头靠着头睡在椅子上，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屏幕上是一份未完成的论文草稿，标题是《量子意识与认知模式的关联性研究》。
她悄悄按铃叫来护士："能给这两个孩子拿条毯子吗？"
护士笑着点头离开时，INTP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ENTP那边靠了靠，后者则含糊不清地咕哝着："...所以如果观测者本身也处于叠加态..."
窗外，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这对奇怪的朋友身上。在医院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空间里，他们找到了某种确定的、无需言明的默契——不需要理解所有情绪，只需要在对方轨道上保持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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