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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犹豫再三,还是侧过身,直面着他,语气带着不容回避的关切
齐梳“左航,你告诉我”
齐梳“你明天…到底要去做什么事?”
左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依旧避开她的目光,生硬地回答
左航“跟你没关系。”
齐梳“怎么会没关系?”
齐梳有些急了
齐梳“我们是朋友啊,左航,你不要总是怕麻烦别人,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
齐梳“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硬扛要好”
也许是“朋友”两个字戳中了他内心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也许是酒精和巨大的压力终于冲垮了他最后的堤防
左航的眼圈瞬间红了,眼底迅速积聚起水光,在月光下反射出破碎的亮
他猛地低下头,用手掌狠狠抹了一把脸,努力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神里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声线出卖了他
他呼出一大团白雾,看着它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如同他此刻渺茫的希望
左航“下午…医院给我打电话。”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齐梳心上
左航“说…匹配到了合适的器官。”
齐梳的眼睛瞬间睁大,一股喜悦刚要升起,却被左航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冻结
左航“但是…我的时间,只剩二十四小时了。”
左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左航“如果…明天这个时间之前,钱不到位…后果…你知道的。”
齐梳彻底顿悟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明天,那短暂的、可能是回光返照的清醒之后,如果手术无法进行…那或许就是左航父亲,最后一次,看见太阳
巨大的震惊和心痛让她一时失语
她看着左航,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年,肩上却压着如此残酷的、关乎生死的倒计时
齐梳“所以…你明天要去做什么?”
齐梳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她心里涌起一股可怕的预感
一天之内,他上哪里去弄那么大一笔钱?
左航却摇了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坚硬而疏离
左航“这个你别管了,是我的私事。”
他拒绝透露更多。
齐梳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和眼底深处的决绝,读懂了他的难言和苦衷
她不敢去想他可能采取的手段,那些游走在法律和道德边缘的、危险的途径
齐梳“左航,”
她伸手,用力抓住他冰冷的手腕,目光紧紧锁住他,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齐梳“不管怎么样”
齐梳“你一定要走正道”
左航看着她焦急而真诚的眼睛,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和温度,让他冰封的心湖泛起一丝微澜
他没有挣脱,也没有承诺,只是沉默着,移开了视线
齐梳知道,自己无法完全阻止他,也无法完全窥探他明天的计划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她松开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齐梳“左航,等一切尘埃落定后”
齐梳“我带你去个地方”
左航终于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感激,有疲惫,也有一种即将奔赴未知命运的苍凉
他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他又拿起地上那罐没喝完的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落入胃中,带来一阵痉挛,却也让他混沌的头脑,被迫清醒了一分
齐梳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被寒风吹得发红的耳廓和单薄的背影,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伤笼罩了她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寒冷的冬夜里,陪他静静地坐着,共同面对这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最后的二十四小时
这个冬天,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