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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找了一排椅子坐下,金属的寒意瞬间透过衣物传来。
没有人说话,寂静像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苏新皓拿出手机,悄悄给齐梳发了条信息
苏新皓「左航的继母呢?不来吗?」
齐梳很快回复
齐梳「我从来没听他或者朱志鑫提起过」
齐梳「可能…也过世了吧」
左航坐在冰冷的铁椅上,身体僵硬,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工作人员进出的通道口。
他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朝着那个方向就要走过去。
齐梳和苏新皓立刻跟着起身,一左一右拉住了他。
齐梳“左航,你确定要看吗?”
齐梳的声音带着担忧。
苏新皓也看着他
苏新皓“确定的话,我们陪你。”
左航的目光扫过墙上醒目的“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标识,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迈开了脚步,齐梳和苏新皓紧紧跟在他身后。
他们穿过一道门,走进了一条相对内部的走廊。
走廊一侧是透明的玻璃隔断,近处是工作人员的操作台和办公区域,而远处…则是一排排庞大、冰冷、泛着金属光泽的火化炉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工作人员推着担架车,将覆盖着白布的遗体缓缓推向其中一个炉口。
白布的一角滑落,露出了左航父亲那只毫无血色的、苍白的手。
左航的脚步钉在了原地,隔着玻璃,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
看着父亲被缓缓送入那巨大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金属炉口,他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他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无声地砸在地上
他没有发出任何哭声,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呼吸变得断断续续,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随时会窒息。
苏新皓伸出手,轻轻地、持续地拍着他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支撑的力量。
齐梳看着那残酷的一幕,看着机床缓缓将遗体送入炉内,她最终还是不忍心地转过了头,抬手用力抹去眼角的湿润
这个画面,对于十七岁的他们来说,太过沉重,太过残忍
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片刻。
前台的广播响起,声音在空旷的殡仪馆里回荡
“请朱建明的家属,到前台办理手续,领取骨灰。”
左航猛地吸了吸鼻子,用力用手背擦干脸上的泪痕,努力平复着呼吸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扇已经关闭的炉门。
三人一起走到前台
工作人员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制作还算精致的深色木质骨灰盒。
盒子的正面,镶嵌着一张左航父亲生前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笑容温和。
左航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郑重地、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木盒接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这个冰冷的、小小的盒子,鼻尖又是一酸。
没想到,他这辈子,没能力给父亲买一个大房子,让他安享晚年。
最终,只能给他买下这一个小小的、方寸之间的…永恒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