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小小的山谷沉浸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悲恸之中。
春花如同失了魂的木偶。她固执地守着上官秋月“冰冷”的身体,不吃不喝,只是不停地流泪,不停地喃喃呼唤着“哥哥”,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她拒绝相信他已经离开,一遍遍地用温水擦拭他的脸和手,仿佛这样就能将他唤回。
直到那具身体不可避免地开始僵硬,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巨大的绝望终于击垮了她。她不再哭喊,只是眼神空洞地、沉默地开始准备后事。
她拒绝了任何可能的“外人”帮助——无论是路过的猎户,还是可能存在的、暗中窥探的眼睛。她用自己冻得通红、生满冻疮的手,在院后向阳的山坡上,一锄头一锄头地挖着坑。泥土混着泪水和汗水,沾满了她的衣裙和脸颊。她挖得很慢,很吃力,仿佛在挖掘自己的心坟。
坑挖好了。她回到屋内,用清水最后一次、极其轻柔地擦拭了上官秋月苍白冰冷的脸颊,为他整理好散乱的银发,换上最干净的衣服。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清瘦的身体背起,一步一步,踉跄着走向那个新挖的土坑。
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踩在刀尖上。背上的“尸体”冰冷僵硬,无声地宣告着残酷的现实。春花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入冰冷的土坑中时,她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坑边,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土里,肩膀剧烈地耸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剧烈的抽泣。
她抓起冰冷的泥土,一捧一捧,洒落在那张曾经温柔注视她的脸上,洒落在那袭曾经拥她入怀的素白衣衫上……
泥土渐渐覆盖了身躯,覆盖了容颜,最终堆起一座小小的、孤零零的新坟。
春花用一块削平的木牌,刻下了“夫 上官秋月之墓”几个歪歪扭扭、却浸透血泪的字,插在坟前。
她跪在坟前,久久不动。寒风吹动她散乱的发丝和单薄的衣衫,她仿佛也变成了一座没有生命的石像。
夕阳如血,将她的身影和那座新坟拉得老长,投在枯黄的山坡上,构成一幅凄绝哀婉、令人窒息的画面。
这片曾经充满药香、花香和琴音的幽谷,此刻只剩下寒风呜咽,和一座无言的新坟。那个曾经搅动风云的“智狐”叶秋月,那个温润如玉的上官秋月,似乎真的被彻底埋葬在了这荒寂的山谷里,连同他所有的锋芒、智计和过往,化为黄土一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