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坐在锦凳上,听年世兰说甄嬛会派人帮忙搬东西,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莞嫔姐姐心思细,还劳烦她记挂着,嫔妾明日搬过去,定要好好谢她。”
年世兰端起茶盏,指尖碰了碰温热的杯壁,眼底的倦意却没藏住,她轻轻叹了口气:“本宫叫你过来,是有几句要紧的话嘱咐你。”
这声叹息像颗小石子,瞬间打乱了安陵容的心神。
她攥紧帕子,指尖泛白,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年世兰和甄嬛之间有了嫌隙,要让自己去做些为难的事?
她强压着不安,垂眸应道:“嫔妾听着,娘娘请讲。”
年世兰没注意到她的紧张,目光落在窗外飘落的细雪上,语气郑重:“本宫让你搬去承乾宫,不是让你凑个热闹。”
“你如今只是贵人,在后宫里没个子嗣,终究站不稳脚跟。碎玉轩偏僻,皇上难得去一次,你纵有心思,也难有机会。”
“可承乾宫不一样,莞嫔得宠,皇上常去,你住在那儿,总能多些见面的机会,日子久了,说不定就能怀上龙胎。”
安陵容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
她从没想过年世兰是为了这个!
她攥着帕子的手慢慢松开,鼻尖微微发酸,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娘娘……嫔妾……”
年世兰这才察觉到她的异样,转头看她,见她眼眶泛红,才明白自己刚才的语气太沉,让她误会了。
她放软声音,拍了拍安陵容的手背:“你别怕,莞嫔不是小气的人,不会因为你得宠就容不下你。本宫能为你铺的路就这么多,接下来能不能抓住机会,就得看你自己了。”
安陵容用力点头,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连忙低头擦了擦,语气坚定:“娘娘放心!嫔妾定不会让您失望!搬去承乾宫后,嫔妾会好好跟莞嫔姐姐相处,绝不让她为难,也会好好把握机会,为皇上诞下子嗣。”
“你能明白就好。”年世兰看着她眼底的光,心里的沉重也散了些,“你宫里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明日还要搬宫,早点回去歇着吧。”
安陵容起身行礼,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年世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汤的暖意却没驱散心底的寒意。
叶贵人的话像根刺,扎在她心里,不查清楚,始终不安。
“周宁海。”她对着殿外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周宁海很快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他躬身行礼:“娘娘,您叫奴才?”
“你去挑几个机灵、脸生的家生子,悄悄去查佟佳公主。”年世兰压低声音,语气严肃,“重点查她大婚之前,有没有定过亲,或是跟哪家的公子往来过密。”
“再找些京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问问,比如从前在佟府当差的,或是孝懿仁太后宫里的旧人,看看能不能挖出些旧事。”
周宁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脸色也凝重起来:“奴才这就去办!只是……查这些,跟国公府的案子有关?”
“有没有关,查了才知道。”年世兰摆了摆手,又补充道,“还有,你再派人去查乌拉那拉氏族里,是不是有个没上族谱的小世子,连名字都少有人知。”
“若是真有,就从他的年纪推算,看看他出生那年,佟佳公主在做什么,有没有去过乌拉那拉府。”
这话一出,周宁海心里瞬间亮了,娘娘这是怀疑,那小世子跟佟佳公主有关!
他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奴才记住了!这次一定悄悄查,绝不让任何人察觉,尤其是景仁宫和国公府那边的人。”
“去吧,查出来的消息,第一时间报给本宫,别让任何人知道。”年世兰叮嘱道。
周宁海应着退了出去,暖阁里又恢复了安静。
年世兰走到书案前,看着案上写给年羹尧的信,笔尖悬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落下。
佟佳公主的事没查清楚前,不能跟哥哥提,免得节外生枝。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养心殿的金砖上,泛着暖融融的光。
皇上刚批完几本奏折,正起身准备去永和宫看刘莺莺,就见年世兰提着食盒,笑着走进来:“哟,皇上这是要出门?”
她穿着一身石青色绣暗纹的宫装,头上簪着支赤金镶红宝石的簪子,食盒上系着鹅黄色的锦带,看起来格外鲜活。
皇上停下脚步,笑着迎上去:“有日子没见谦嫔了,想着去永和宫坐坐。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小厨房新做了绯昀爱吃的枣泥山药糕,她吵着让本宫拿来给皇阿玛尝尝。”年世兰让颂芝把食盒递给苏培盛,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若是知道皇上要去看刘妹妹,本宫就晚些来了,省得耽误皇上的事。”
“你都来了,朕哪儿还走得开?”皇上拉着她的手往殿内走,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皱了皱眉,“怎么手这么凉?外面风大,怎么不多穿件衣裳?”
“想着快点给皇上送点心,就没顾上。”年世兰顺势靠在他身边,语气软了些,“再说,养心殿暖和,进来一会儿就热了。”
苏培盛把食盒打开,枣泥山药糕的甜香瞬间漫开来,金黄的糕体上点缀着几颗红枸杞,看起来格外诱人。
年世兰拿起一块,递到皇上嘴边:“皇上尝尝,刚做的,还热着呢。”
皇上张口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的枣泥裹着山药的绵密,口感极好,他点了点头:“不错,比御膳房做的还好吃。绯昀这孩子,有好东西还想着朕,没白疼她。”
“还不是皇上疼她,她才敢这么恃宠而骄。”年世兰笑着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话锋轻轻一转,“对了,皇上,国公府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佟佳公主那边,有没有说些什么?”
皇上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语气沉了些:“还在查,佟佳公主那边只说不知道赵书桓做的事,哭得肝肠寸断,也看不出真假。”
年世兰垂下眼,手指摩挲着杯壁,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臣妾总觉得奇怪,佟佳公主和国公爷夫妻多年,感情又好,赵书桓做那么大的事,怎么会一点都不跟她说?就算他怕连累公主,可夫妻之间,总该有几分默契吧?”
皇上放下茶盏,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赵书桓对佟佳公主,那是真上心。当年他们成婚,赵书桓为了求娶公主,前前后后求了孝懿仁太后三次,太后一开始不答应,觉得赵书桓家世虽好,却不够稳重,怕委屈了公主。”
他回忆着往事,眼神里带着几分怅然:“后来还是佟佳公主自己跟太后说,非赵书桓不嫁,太后才松了口。先帝见公主愿意,便下了赐婚的旨意。第二年赵书桓封了国公,两人风风光光成了亲,这些年一直和睦,连妾室都没纳一个,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