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青瓷杯壁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让她纷乱的思绪稍稍沉淀。
皇上说赵书桓求娶三年、佟佳公主最终点头,可在她看来,这最终点头背后,怕是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若不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以佟佳公主的身份,以孝懿仁太后对她的疼爱,怎会轻易松口嫁给一个最初不被看好的人?
一个念头在她心底愈发清晰。
或许,当年佟佳公主早已怀了身孕,为了遮掩丑闻,才不得不嫁给赵书桓。
可孩子呢?若真有孩子,为何从未见于人前?是生下来后夭折了,还是被偷偷送走了?
叶贵人说孩子在乌拉那拉族,难道那孩子的生父,是乌拉那拉氏的人?
她越想越乱,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划着圈,连皇上的问话都没第一时间听见。
直到皇上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她才猛然回神,眼底的迷茫还没完全褪去:“啊?没有,臣妾只是听皇上说这些旧事,有些感慨罢了。”
“……好好的一对夫妻,竟落得这般下场。”
皇上叹了口气,目光飘向窗外的宫墙,语气里带着几分怀旧:“可不是嘛。朕小时候在孝懿仁太后宫里长大,和佟佳公主算是青梅竹马。太后那时还常打趣,说等公主长大了,就指给朕做侧福晋。”
年世兰心里一动,端起茶盏掩饰住眼底的探究,语气带着几分玩笑:“那皇上当年怎么没争一争?说不定现在皇后就是佟佳公主了。”
“那时朕只是个闲散王爷,哪有话语权?”皇上失笑,摇了摇头,“再说,先帝属意的是现在的皇后,太后再疼公主,也不能违逆先帝的意思。后来赵书桓求娶,公主自己点了头,这事也就定了。”
年世兰没再追问,心里却愈发笃定。
佟佳公主点头,绝不是因为对赵书桓有情,而是另有隐情。
她放下茶盏,站起身:“皇上,点心您也尝了,臣妾就不多待了。安贵人这几日要搬去承乾宫,臣妾去看看莞嫔那边,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也好。”皇上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欣慰,“后宫事务繁杂,你也别太劳累,多注意休息。”
“臣妾省得。”年世兰屈膝行礼,刚要转身,殿外突然传来“皇后驾到——”
她的脚步顿住,眉梢微挑,皇后这病刚好,就迫不及待来养心殿,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很快,皇后穿着一身明黄色绣凤纹的宫装走进来,鬓边簪着支东珠凤钗,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却已恢复了往日的端庄。
她对着皇上屈膝行礼,声音柔婉:“臣妾许久未见皇上,今日身子好些了,就想着来给皇上请安,顺便看看皇上近日吃得好不好。”
“皇后免礼。”皇上的语气淡淡的,没有多少暖意,目光扫过她,又落回年世兰身上,“世兰正要去承乾宫,你刚过来,就陪朕说说话吧。”
年世兰心里了然,对着两人再次行礼:“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和皇后了,先行告退。”说完,她特意看了皇后一眼,见皇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刚走出殿门,就见苏培盛站在廊下,手里捧着皇上的暖手炉,像是在等什么人。
年世兰脚步顿了顿,对着颂芝使了个眼色,颂芝会意,识趣地退到远处。
“苏公公。”年世兰走上前,语气客气却带着几分试探。
苏培盛连忙躬身:“皇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就是有件事想请教公公。”年世兰目光扫过周围的宫人,压低声音,“本宫得了几块上好的徽墨,想送给皇上,却不知道皇上更喜欢松烟墨还是油烟墨。
公公自小跟在皇上身边,最懂皇上的喜好,不知能否劳烦公公明日得空时,去翊坤宫帮本宫看看?”
苏培盛何等精明,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
这哪里是让他挑墨,分明是有私密话要问他。
他连忙笑着应道:“娘娘太客气了,能为娘娘效劳,是奴才的福气。明日奴才休息,一早就去翊坤宫。”
“有劳公公了。”年世兰满意地点头,转身带着颂芝往承乾宫走。
廊下的风卷起她的衣摆,她心里却没了来时的轻松。
苏培盛知道的旧事多,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挖出佟佳公主的秘密。
与此同时,延禧宫的偏殿里,富察贵人正坐在窗边,手里捏着块帕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宝鹃刚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低声道:“小主,安贵人明日一早就搬去承乾宫,莞嫔娘娘已经让人把西偏殿收拾好了。”
“承乾宫?”富察贵人猛地攥紧帕子,指节泛白,“离养心殿那么近,甄嬛又得宠,安陵容搬过去,岂不是天天能见到皇上?她要是怀了孕,我报仇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她越想越气,猛地站起身,在殿内踱来踱去:“不行,绝不能让她这么顺利地搬过去。宝鹃,备轿,我要去储秀宫找祺贵人。”
宝鹃愣了一下:“小主,祺贵人向来和您不算亲近,去找她有用吗?”
“有没有用,试试才知道。”富察贵人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祺贵人自负,又一心想讨好皇后,只要我多说几句,她定会出头阻止安陵容。”
储秀宫的暖阁里,祺贵人正对着镜子试新做的珠钗,听到富察贵人来了,才不情不愿地让人请她进来。
富察贵人走进来,目光扫过殿内精致的陈设,语气带着几分羡慕:“妹妹这宫里真是越来越精致了,不像我那延禧宫,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姐姐说笑了,延禧宫也挺好的,清净。”祺贵人放下珠钗,语气淡淡的,心里却有些得意。
富察贵人如今失宠,哪里比得上她?
富察贵人在她对面坐下,接过宫女递来的茶,轻轻吹了吹,语气带着几分哀怨:“清净是清净,可也太寂寞了。不像妹妹,能常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也疼你。对了,妹妹听说了吗?安贵人明日要搬去承乾宫了。”
祺贵人端茶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听说了,不过是仗着皇贵妃和莞嫔的势,才有机会住进承乾宫。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就算搬过去,又能怎么样?”
“怎么不能怎么样?”富察贵人放下茶盏,语气加重了些,“承乾宫离养心殿多近啊,莞嫔又得宠,皇上常去。安贵人住过去,天天能见到皇上,见面三分情,说不定哪天就怀上龙胎了。到时候,她升了嫔,升了妃,咱们这些老人,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祺贵人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比她得宠,比她位份高。
安陵容出身低微,若真靠甄嬛和年世兰爬上去,她心里怎么能甘心?
富察贵人见她心动,又添了把火:“再说了,皇后娘娘向来与皇贵妃不和,安贵人是皇贵妃那边的人,她住进承乾宫,势力越来越大,娘娘心里怕是也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