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还在嗡嗡作响。
书知言站在屋子中央,脚下是一滩血迹。那具守门人的尸体歪倒在墙角,喉咙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花无期从地上爬起来,膝盖火辣辣地疼。她看着书知言的背影,那层缠满金线的皮肤像是某种诡异的铠甲。
"你……"她刚开口,就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
是老头在咳血。他靠在墙角,一只手捂着嘴,指缝间全是红的。
"别管我,"老头喘着气,"你们快走。"
面具女子还在原地。她肩膀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眼神依旧冷得像冰。
"你以为杀了他就赢了?"她冷笑,"阎王的人马已经在路上了。"
书知言没有回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些金线像是活物一样在皮肤下游走。忽然,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他踉跄着扶住墙壁。
花无期立刻冲上前,却被他抬手拦住。
"别碰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可是你……"
"我现在控制不了自己。"书知言抬头看她,眼睛里全是血丝,"刚才杀那个人的时候,我感觉……很舒服。"
花无期愣住了。
"这不是我。"书知言继续说,"但我真的享受那个过程。"
屋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多,像是整条街的人都来了。
面具女子轻轻晃动铜铃:"听,你的客人到了。"
书知言的手指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躁动,就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
"我们必须离开。"林九握紧短刀,"现在。"
"来不及了。"面具女子笑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话音未落,屋顶突然塌了一角。碎瓦和灰尘簌簌落下,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是个蒙面女人,手里拎着一把软剑。
她落地的瞬间就朝花无期扑去。剑光如电,直取咽喉。
林九横刀格挡。金属相撞的声音在屋内炸开。
花无期后退几步,差点被地上的尸体绊倒。她摸出一张符纸,手指一搓就要扔出去。
"别动!"书知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花无期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
书知言盯着蒙面女人的动作,眉头紧锁:"她不是来杀我们的。"
蒙面女人的动作确实有些奇怪。她虽然在攻击,但每次出手都留了余地。而且,她一直在往门口移动。
果然,当她终于靠近门口时,突然甩出几枚烟雾弹。浓烟瞬间弥漫整个屋子。
"走!"她低喝一声,声音有点耳熟。
书知言瞳孔一缩:"是你?"
烟雾中传来一声轻笑:"是我。三年前在城隍庙,你欠我的那顿饭还没还呢。"
花无期一愣。这声音……竟然是赵半仙!
蒙面女人已经冲出门去。书知言咬咬牙,拉着花无期跟上。
"等等我!"林九一边砍翻两个黑衣人,一边喊。
老头却坐在原地没动。他看着书知言,眼神复杂:"去吧,小子。记住,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回头。"
书知言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转身冲进夜色。
外面果然全是人。至少有二三十个黑衣人,个个蒙着脸,手里拿着各种武器。
蒙面女人在前面开路,剑法凌厉却不致命。她每劈一剑,都会给后面的三人留下一条生路。
"跑什么?"书知言边跑边问。
"你体内封印松动了,"蒙面女人回答,"现在谁都控制不了你。阎王的人是来抓活的,但其他人……"她挥剑逼退一个敌人,"是来杀你的。"
花无期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越来越不安。她偷偷看了眼书知言的脸,发现他的表情比刚才更痛苦了。
他们一路跑到河边。蒙面女人突然停下:"只能送到这儿了。"
书知言转身面对她:"你到底是谁?"
蒙面女人笑了笑,摘下斗篷。月光下,她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赵半仙扯下面具,露出标志性的酒糟鼻,"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她递过一个包袱,"里面有解毒药和避祸符,够你们撑到明天早上。"
书知言接过包袱,突然皱眉:"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解毒药?"
"因为你已经开始中毒了。"赵半仙看着他身上的金线,"这些线不是保护你的,它们是在吞噬你。"
花无期闻言大惊:"那怎么办?"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赵半仙拍拍她的肩膀,"我会去找老头,让他告诉我当年的事。"
"不行!"书知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不该掺和进来。"
"晚了。"赵半仙挣脱他的手,"我早就掺和进来了。"
她说完就消失在夜色里。
书知言站在原地发呆。直到林九推了他一把:"快走吧,再不走他们又要追来了。"
三人沿着河岸狂奔。月光照在水面上,泛起银白的光。
花无期一边跑一边看身边的人。林九神色凝重,书知言一脸痛苦,连她自己都觉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他们终于找到一处废弃的渡船。躲进去后,花无期立刻关上门。
屋里很暗,只有月光从缝隙透进来。
"你怎么样?"她转头问书知言。
他靠着墙,呼吸急促:"不太好。"
花无期打开包袱,果然找到一瓶黑色药丸。她倒出一颗,递给书知言。
"吃这个有用吗?"
书知言摇头:"治标不治本。"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花无期,如果我……如果我变成坏人,你会怎么办?"
花无期愣住了。她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既有恐惧,也有期待。
"你不会变成坏人的。"她轻声说。
"你怎么知道?"书知言的声音有些发抖,"我自己都不确定。"
花无期靠近一步,几乎能碰到他的鼻尖:"因为我知道你是谁。不管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你还是你。"
书知言的眼神动了动。他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打断。
花无期连忙扶住他。他的身体滚烫,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忍住。"她掏出避祸符,贴在他胸口,"赵半仙说过,这符能帮你撑到明天早上。"
书知言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要是撑不到呢?"
花无期看着他:"那我就陪你一起。"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很多,由远及近。
林九拔出短刀,挡在门口。
"看来是撑不到明天了。"书知言苦笑,"对不起。"
"别说傻话。"花无期握住他的手,"我们还没开始呢,怎么能就这样结束?"
书知言看着她,眼神渐渐变得清明。他轻轻点头:"好,那我们一起。"
外面的脚步声更近了。
花无期深吸一口气,摸出最后一张符纸。
\[未完待续\] | \[本章完\]林九的刀刃抵住门缝,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木板上。外面的脚步声像鼓点,一声紧似一声。
"他们来了。"他说。
书知言的手还抓着花无期。他的掌心全是冷汗,却死活不肯松开。
花无期把符纸捏得咯吱响。她闻到铁锈味,才发现自己咬破了嘴唇。
"开门!"门外有人喊,"把人交出来!"
林九扭头:"从窗户走?"
"不行。"书知言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能感觉到……他们在四周都布了人。"
花无期盯着他发红的眼睛:"那你打算怎么办?"
"让我出去。"他说。
"你说什么?"花无期猛地抬头。
"我说让我出去。"书知言松开她的手,慢慢直起身,"这些人不是来杀我们的——赵半仙说得对。他们要的是我。"
"放屁!"林九一脚踹在门板上,"你当他们是来讲道理的?"
外面又是一阵骚动。有人开始砸门,木屑簌簌往下掉。
花无期往前一步:"你是不是感觉好点了?"
"别转移话题。"书知言避开她的视线,"这事从我开始,就该由我结束。"
"你疯了?"林九冷笑,"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吗?"
"我知道。"书知言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所以我得趁现在还清醒的时候做决定。"
花无期伸手碰他脸颊。他的皮肤滚烫,像是烧红的铁块。
"你答应过我的。"她说。
书知言愣住。
"你说我们一起。"花无期握紧拳头,"你说话不算数?"
砸门声更急了。有人已经开始用斧头劈门。
"给我三分钟。"书知言转头看林九,"你能撑住吗?"
林九咬牙:"你要是敢耍花样,我一定宰了你。"
门板终于裂开一道缝。月光从缝隙照进来,在地上划出一道银线。
书知言走到光线上。他低头看自己的手,那些金线正在皮下游走,像是活物。
"别过来。"他对花无期说。
她停住脚步。
"这些线……它们在吃我。"书知言的声音很轻,"但我还能控制它们一小会儿。"
林九握紧刀柄:"你到底想干嘛?"
书知言没有回答。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的金线。那些线突然绷直,像蛛网一样向四周扩散。
"趴下!"他大吼。
花无期刚蹲下,就听见一连串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扎进了木墙。
她抬头看去。只见无数金线穿透船舱,钉在门外的地面上。线尾还在微微震颤。
外面突然安静了。
没人再砸门,连脚步声都消失了。
"他们走了?"林九小声问。
"没有。"书知言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他们在怕。"
花无期摸到脸上湿漉漉的东西。她哭了,自己都没察觉。
"你怎么做到的?"她问。
"不是我。"书知言苦笑,"是它。它想活着,所以替我们吓退了那些人。"
他指着手臂上的金线,眼神空洞:"但它也饿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像是有人被什么东西撕碎了。
花无期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声音她听过,在守门人倒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