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的玻璃映出花无期苍白的脸。她看着自己被黑色液体缠绕的脚踝,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孟婆亭醒来时那种莫名的空虚感。
"别相信她!"书知言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金线在掌心绷得笔直,像是随时会崩断。
女人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那触感真实得可怕——和她在地府千年时光里每一次偷听心声时捕捉到的情绪波动一样清晰。"我们本该是最好的朋友,"女人轻声说,"却变成了彼此最痛恨的人。"
花无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能感觉到血管里有什么在涌动,像是电流,又像是某种液体。记忆碎片在颅骨内冲撞,手术台、银针、实验室的白墙......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可怕。
林九的枪口在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之间游移。他看到花无期眼角的泪痣,又看到培养舱里女人胸口的银针——和他在婴儿身上拔出的那根一模一样。
"所以这才是为什么..."花无期喃喃自语。她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我总觉得自己在重复..."
光球中的女人突然睁眼。她嘴角微扬:"你们以为这是实验室?这里是我的大脑。"
大厅四周的婴儿齐声尖叫,声音震得玻璃幕墙出现裂纹。花无期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叠。她看到自己站在培养舱前,又看到自己躺在舱内——两个"她"隔着玻璃对视。
"这才是真正的循环。"玻璃上的倒影咧嘴一笑,"每次都是你们主动送上门来。"
林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清了女人脸上的泪痣,和花无期的一模一样。
"告诉我真相。"花无期低声说。她的声音有些发涩,"如果我真的偷走了什么,你会原谅我吗?"
女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这个瞬间,林九扣动了扳机。
子弹擦着花无期耳畔飞过,打在光球表面激起一圈涟漪。"跑!"书知言拽着她往后拖,但那只手像是被什么力量固定住了。
试管碎片扎进脚底,疼痛真实得让人清醒。花无期低头看去,发现黑色液体正顺着小腿往上爬,像有生命的藤蔓。
"别碰那些液体!"书知言甩出金线缠住她的腰,用力一拉。
女人的身影在光球中逐渐扭曲,又迅速重组:"你们以为这是实验室?这里是我的大脑。"
大厅震动得更厉害了。金色纹路像活物般蠕动,地面开始塌陷。
"她要做什么?"林九喘着粗气问道。
"分散意识。"书知言脸色发白,"一旦让她完成扩散,整座城市都会变成她的神经网络。"
前方的走廊突然变宽。尽头出现一座巨大的培养舱,舱门半开,里面躺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胸口插着一根熟悉的银针。
"找到主控终端了。"花无期加快脚步,"就是那个。"
"等等!"书知言猛地刹住,"这不对劲。"
林九已经冲到培养舱前。他伸手触碰银针的瞬间,女人的手指突然动了。
"晚了。"女人的声音从培养舱里传出,带着几分得意,"我已经接入了你们的大脑。"
花无期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看到自己站在培养舱前,又看到自己躺在舱内——两个"她"隔着玻璃对视。
"这才是真正的循环。"玻璃上的倒影咧嘴一笑,"每次都是你们主动送上门来。"
林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清了女人脸上的泪痣,和花无期的一模一样。
"所以...我们到底是谁?"他举起枪,却迟迟扣不下扳机。
林九的手指在扳机上颤抖,枪口在两个一模一样却又有细微差别的女人之间游移。培养舱里的女人突然笑了。她胸口的银针发出嗡鸣,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你还在犹豫什么?"玻璃上的倒影歪着头,"开枪啊。"
花无期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她看着倒影中的自己——那双眼睛里藏着太多她读不懂的东西。
书知言的金线在掌心绷得笔直:"花无期,别被她骗了。这都是假的。"
"是吗?"倒影中的女人轻轻抬起手,指尖触碰玻璃,"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每次循环结束,我都会留在这里,而你却能走出去?"
花无期的呼吸一滞。她想起那些模糊的记忆——躺在手术台上的痛楚,银针刺入心脏的感觉,还有无数次重复的逃跑。
"所以..."她的声音有些发涩,"我才是替代品?"
"不!"书知言急促的声音打断她,"这一定是幻觉!"
但花无期已经迈步向前。她的手掌贴上冰凉的玻璃,倒影中的女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她轻声说,"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想逃避。"倒影中的女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隔着玻璃的触感却真实得可怕,"你以为自己是逃出来的?是我放你出去的。"
林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花无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每一次你们反抗,就是新一轮测试的开始。"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把整个城市变成了实验场。"
花无期猛地后退一步,脚底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地上已经布满了试管碎片。
"所以...我们到底是谁?"林九举起枪,声音发沉。
女人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花无期身上。
"你感觉不到吗?那种违和感。"女人继续说,"你是不是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太对劲?"
花无期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她确实有这种感觉——从第一次醒来就存在的、挥之不去的异样。
"这不是记录。"她的声音干涩,"是操作手册。"
林九一边对付从屏幕里爬出来的黑手,一边大喊:"什么?"
"他们在训练我。"花无期猛地合上笔记本,"把我塑造成他们需要的样子。"
书知言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抓住花无期的肩膀:"听着,如果你真是实验体,那就意味着......"
话音未落,整间控制室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塌陷,一条巨大的机械臂破洞而入,末端连接着一根透明的导管,里面流动着暗红色的液体。
"回收指令启动。"机械音冰冷地下达命令,"请配合终止生命体征。"
导管末端缓缓张开,露出针尖状的注射器。它瞄准的目标,正是花无期的胸口。
"操!"林九开枪,子弹打在金属臂上溅起火花。
书知言迅速抽出金线缠住导管,额角暴起青筋:"花无期,快走!"
但她没有动。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导管里流动的液体,那种颜色太过熟悉——和她在婴儿胸口拔出的银针中流出的液体一模一样。
"等等。"她开口,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这不是毒液。"
"你说什么?"林九不可置信地回头。
"这是重启剂。"花无期伸手触碰导管表面,指尖传来微弱的电流刺激,"他们不是要杀我......是要重置我。"
书知言猛地松开金线,脸色骤变:"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循环?"
"没错。"花无期轻轻挣脱他的手,"让我看看真相到底是什么。"
她一步步走向培养舱,身后传来书知言急促的脚步声。
"你疯了吗?"他抓住她的手臂,"这可能是陷阱!"
"我知道。"花无期转头看他,目光坚定,"但这是我必须面对的。"
书知言的手收紧了些,又慢慢松开。他的指尖在她手腕上停留了一瞬,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低声说了句:"小心。"
花无期继续向前。金色的纹路随着她的靠近逐渐亮起,像是感应到了某种信号。试管中的婴儿开始躁动,银针在他们胸口发出嗡鸣。
"欢迎回家。"婴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里是所有可能性的起点,也是终点。"
花无期抬头看向悬浮的光球,那里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身影让她心跳加速,仿佛有什么重要的记忆正在苏醒。
她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光球的瞬间,整个大厅突然剧烈震动。试管纷纷炸裂,黑色的液体在地上汇聚成奇怪的符号。
"警告!"机械音变得急促,"检测到异常波动,启动紧急预案!"
光球中的身影突然睁眼。那是一张与花无期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角带着泪痣。
"终于见面了。"那个声音直接在花无期脑中响起,带着几分戏谑,"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花无期的手僵在半空。她能感觉到那只手的温度,还有那股子想碰又克制住的劲儿。
"你...是谁?"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是谁?"女人轻笑一声,"这个问题不该由我来回答吗?"
书知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别听她的,这可能是个陷阱。"
但花无期已经无法移开视线。她看着光球中的自己,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告诉我真相。"她低声说。
"真相?"女人的表情突然变得悲伤,"真相就是...我们本该是最好的朋友,却变成了彼此最痛恨的人。"
花无期的心脏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伸手扯了扯自己衬衫的领口,那里有点紧。
女人看着她的动作,眼神动了动,没说话,但喉结却不自觉地滚了一下。
"我不记得了。"花无期说,"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当然。"女人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因为你偷走了我的一切。"
"什么?"
"你以为自己是谁?"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你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
花无期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能感觉到那些记忆碎片正在冲撞,像是要冲破颅骨。
"别听她的!"书知言再次拉住她,"这些都是假的。"
但花无期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盯着光球中的自己,喃喃道:"如果...如果真的偷走了什么,你会原谅我吗?"
女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这个瞬间,林九扣动了扳机。
\[未完待续\] | \[本章完\]枪声在密闭空间炸开。花无期看到子弹穿透光球的瞬间,女人的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
"终于..."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等到这一刻了。"
光球碎裂成无数光点,却在空中凝结成新的形状——一张模糊的脸,悬浮在培养舱上方。婴儿们的哭声戛然而止,整个大厅陷入诡异的寂静。
林九的枪口还在冒烟,但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的瞳孔里映出女人胸口的银针——那根针正在发光,光芒顺着空气中的金线蔓延到四周墙壁。
"这不对劲。"书知言猛地拽住花无期的手腕,"她根本没躲。"
女人虚幻的身影轻轻飘向天花板,声音带着几分解脱:"你们永远不明白,我等这个机会多久。"
地面开始震动。不是之前的那种机械震动,而是像有东西在地下蠕动。花无期低头看去,发现黑色液体正从四面八方汇聚,在地上画出复杂的图案。
"这是..."书知言的声音变了调,"意识转移阵?"
女人的笑声在空中回荡:"没错。你们帮我拖住了回收系统这么久,真是...太感谢了。"
林九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扑向控制台。他的手刚碰到操作面板,一道电光劈下来,将他整个人掀翻。
"林九!"花无期冲过去扶他,发现他的右手已经焦黑。
女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多谢你们帮我完成最后一步。没有你们,我也无法突破意识屏障。"
书知言甩出金线缠住林九的腰,把他拉到安全区域。他的手掌在发抖,但还是强撑着站稳:"花无期,我们得离开这里。"
"已经晚了。"女人的声音突然贴近耳畔,"你们感觉不到吗?她已经开始崩解了。"
花无期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她扶住墙壁,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变得透明。不是幻觉,是真的能看到后面的金属墙。
"这就是结局了。"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怀念,"和当初一样。"
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花无期看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看到银针刺入心脏,看到无数个重复的循环——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她看清了所有细节。
"原来如此..."她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释然,"难怪我一直觉得..."
话没说完,整座实验室突然倾斜。不是震动,是整个空间在折叠。培养舱一个接一个消失,天花板变成地面,墙壁扭曲成螺旋。
女人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慌乱:"你在做什么?"
花无期看着自己逐渐消散的身体:"你说过,我是替代品。那我就用替代品的权利,终结这一切。"
书知言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的眼睛亮起来:"对啊!既然你是实验体..."
"那就让我最后一次,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花无期抬起手,发现指尖已经看不见了,"抱歉,这次不能听你们的了。"
女人的身影剧烈晃动:"你疯了吗?这样你会..."
"会怎样?"花无期打断她,"继续无限循环?被你们当成小白鼠?"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透明,声音却格外清晰:"这一次,由我来决定结局。"
整个空间开始坍缩。书知言和林九被某种力量推出去,他们看到最后一幕:花无期对着虚空微笑,然后彻底消失。
"不!"女人的尖叫响彻整个实验室,"你不能这样对我!"
但一切都结束了。当书知言和林九跌出实验室时,身后的建筑轰然倒塌,像是从未存在过。
三个月后。
书知言站在废墟前,手里握着半张烧焦的照片。照片上两个女孩依偎在一起,笑得灿烂。
"你说..."他对着空气说话,"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那样吗?"
风穿过废墟,吹动他残破的衣角。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像是某种轮回的开始。
他弯腰拾起地上一片玻璃碎片,看到自己倒影的同时,眼角闪过一抹红色。
和某个熟悉的人,一模一样的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