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寒的指尖在身侧蜷了又松，沙漏里的沙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坠落，每一粒都像敲在心上的鼓点。“选哪个……”他咬着下唇，脑海里反复浮现出鹤言轩的脸
“要保护他，就得先握住能与命运抗衡的力量。”老奶奶的声音带着穿透犹豫的笃定，枯槁的手指指向沙漏，“他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顾北寒猛地抬头，喉结剧烈滚动着，“我选第二个！我要成为命运之书的主人！”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尾音里还带着未散的颤抖，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坚定。
“好，好啊……”老奶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淌出释然的光，她抬手一挥，漫天卡牌簌簌作响，最终一张泛着柔和白光的空卡悬浮在顾北寒眼前，“碰它，力量会钻进你的骨血，责任也会缠上你的灵魂，想清楚了？”
顾北寒深吸一口气，指尖刚触到卡牌，刺目的金光便从卡牌中心炸开，像有无数细碎的星子顺着血管流遍全身。冥冥中传来古老的问询，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迎着那道声音，一字一顿地说：“我愿意。”
金光骤然暴涨，将老奶奶完全裹住。顾北寒眯着眼，看见那佝偻的身影在光里一点点舒展——花白的头发褪去霜色，变成瀑布般的青丝；皱纹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光洁的脸颊；枯瘦的手掌变得莹润如玉……待到光芒散去，站在那里的竟是个穿着淡粉纱裙的少女，正踮着脚伸懒腰，腕间银铃叮当作响。
“总算能伸直腰了！”少女转了个圈，裙摆扬起细碎的光斑，“我是花溪言，以前跟你一样是命运之书的主人，就因为多管闲事改了别人的命，才被咒成老婆婆的样子。”她凑近顾北寒，指着他掌心的卡牌笑，“现在它认你为主了，你看——”
顾北寒低头，卡牌上已清晰印着自己的眉眼，而一本封面嵌着流光的古书正静静躺在他另一只手心里。书页空白，却仿佛有心跳声从里面传来。
此刻，鹤言轩的梦境深处——海绘节灯会
“言轩，海绘节灯会要开始了，一起去吧？”顾北寒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温暖笑意，出现在鹤言轩身边。
“嗯。”鹤言轩应着，目光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夜幕低垂，星河仿佛倾泻入人间，与河面上星星点点的花灯交相辉映。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清辉洒落，照亮了小桥流水，也透过雕花的窗棂，将柔光送入千家万户。空气中弥漫着水汽、花香和人们的欢声笑语，无数承载着心愿的莲花灯顺水漂流，汇成一条流淌的光河。
他们并肩走上古老的石桥，凭栏而立。晚风带着水汽和花香拂过面颊。
“言轩，”顾北寒的声音轻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把手搭在我肩上。”
“这样？”鹤言轩依言照做，手臂轻轻放在他肩头，指尖能感受到衣料下温热的体温，这个姿势让她心跳微微加速。
“嗯……”顾北寒低应一声，忽然转过身来。两人瞬间变成了面对面。
月光和桥下流动的灯火映照着彼此的脸庞。顾北寒抬起手，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将鹤言轩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来，转而轻轻放在了她自己的左肩上。这个动作让他们靠得更近了些。
顾北寒的目光深深看进鹤言轩的眼底，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温柔。他微微倾身，脸庞缓缓靠近。鹤言轩的心猛地一跳，仿佛有细小的火苗在胸腔里灼烧，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红霞。他下意识地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不敢再直视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只能盯着他衣襟上被月光勾勒出的淡淡纹路。
“言轩……”顾北寒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沙哑，还有显而易见的羞赧，仿佛接下来的话语重若千钧。
“……怎么了？”鹤言轩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顾北寒看着他脸上那抹动人的绯红，月光下显得格外纯净。他忽然低低地、带着一种温柔的感慨说：“你知道吗？从前，一个女子若是在男子面前红了脸颊，那份羞涩，本身就胜过千言万语的告白。”他顿了顿，目光胶着在她脸上，“现在……我眼前的，就是最最纯粹的心意。”
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着，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交融。桥下的花灯悠悠飘过，映照着他们沉默的侧影。周围喧嚣的人声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彼此间无声涌动的暗流和擂鼓般的心跳。
“言轩，我……”顾北寒再次开口，声音里蕴藏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情感。
就在这时——
“咻——嘭！”
第一朵硕大的烟花在墨蓝的夜空中炸开，绚烂的金色光芒瞬间点亮了整个夜空！紧接着，无数烟花争相升腾，爆裂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交响。姹紫嫣红的光芒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照亮了顾北寒眼中汹涌的情意和鹤言轩眼中的惊讶与了然。
巨大的声响吞没了顾北寒后面的话语。但鹤言轩离他那么近，近到能清晰看到他开合的唇形，感受到他气息的颤动。那无声的三个字，如同滚烫的烙印，直直撞入他的心间。
鹤言轩抬起头，迎上顾北寒在烟花明灭中热切而忐忑的目光。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那瞬间，他眼中漾开的水光，比漫天烟火更加璀璨。
顾北寒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许可。他嘴角扬起灿烂的弧度，伸手指向漫天华彩：“言轩，快看！烟火！”
“嗯，”鹤言轩仰望着天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无比清晰，“真的很美。”
顾北寒的目光却从绚烂的夜空收回，重新落回身边人的脸上。烟花的光芒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跃闪烁。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澎湃的情感，手臂带着一种坚定而温柔的力道，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鹤言轩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顺从地依偎过去，脸颊贴在他温热的颈侧。顾北寒低下头，一个无比珍视、带着月光和烟火气息的轻吻，如同最轻柔的花瓣，落在了他的额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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