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令》的片场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林溪和陈添祥的冷战像层无形的冰,冻结了原本就紧绷的气氛。
两人迎面走过时,林溪会刻意低头看剧本,陈添祥则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铠甲的甲片碰撞声和捕快服的摩擦声在走廊里交错,却透着说不出的疏离。有场凌霜被宇文拓挟持的戏,按剧本要求陈添祥要攥着林溪的手腕,实拍时他的指尖刚碰到她的皮肤,林溪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下——这个下意识的反应让镜头穿了帮,张导皱眉喊卡:“怎么回事?昨天不是对得好好的?”
“对不起张导,我没状态。”林溪低头道歉,不敢看陈添祥的眼睛。他站在旁边,手还维持着攥握的姿势,指节泛白,眼底的情绪复杂得像团乱麻。
这场戏重拍了三次才过。最后一次,陈添祥几乎没碰到她的手腕,只是虚虚地圈着,力道轻得像怕碰碎琉璃。监视器后的张导叹了口气:“行了,过吧。” 他看两人的眼神里,多了层探究。
叶浩然来送新做的奶茶时,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你俩怎么回事?前几天还能聊几句,现在跟有仇似的。”
“没什么。”林溪吸着奶茶,眼神飘向远处正在看剧本的陈添祥,“就是对戏有点不在一个频道。”
“我看是你躲着他吧。”叶浩然戳穿她,“那天剧本泄露的事,是不是跟他有关?”
“不关他的事。”林溪立刻否认,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下——她可以跟陈添祥吵,可以气他“老古板”,却不能容忍别人怀疑他的人品。
叶浩然看着她别扭的样子,没再多问,只是把一份加密文件发给她:“这是我托朋友查的,你们剧组那个泄露IP,最后跳转的地址指向对家的宣传公司,跟你猜的一样,是场有预谋的操作。”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文件里的证据,忽然想起自己藏在U盘里的访问日志——那才是能直接揪出内鬼的关键。可经过上次的争执,她不敢再轻举妄动,纠结了整整一夜,终于想到个办法。
她把证据整理成匿名邮件,隐去所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痕迹,发给了张导最信任的副导,只留了句:“内鬼藏在技术组,这是他的操作记录。”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林溪的手心全是汗。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只知道不能让自己的冲动连累任何人。
接下来的几天,剧组表面平静,暗地里却在副导的主持下悄悄排查。技术组的人被逐个叫去谈话,那个总说“林溪剪辑技术好”的技术员小李,在被问到“凌晨三点为什么访问加密文件夹”时,脸色煞白,当场承认了自己被对手剧组收买的事。
原来他欠了赌债,对方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定期发送拍摄素材和剧本片段,还教他用IP跳转伪装成外部攻击。至于篡改剧情的事,是对家自己加的料,目的就是搅乱《长安令》的角色人设。
内鬼被开除那天,剧组的空气终于松快了些。张导在例会上没提证据来源,只说“感谢某位不知名的朋友帮忙”,眼神扫过全场时,在林溪和陈添祥身上都停顿了半秒。
林溪低着头抠剧本,假装没看见。她能感觉到陈添祥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带着探究和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像羽毛轻轻扫过,却让她坐立难安。
收工时,夕阳把片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溪收拾东西准备走,身后传来陈添祥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内鬼抓到了。”
她脚步一顿,没回头:“嗯,听说了。”
“是你做的,对吗?”他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攥着剧本的手上,“匿名发证据给副导的人。”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他,撞见他眼底的复杂——有欣慰,有后怕,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歉疚。“不是我。”她嘴硬道,“可能是技术组其他人发现的。”
陈添祥没戳穿她,只是看着远处的布景,轻声说:“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这个圈子,不是所有真相都值得你赌上自己。”
他的语气里没有了那天的怒火,只剩下疲惫的叮嘱,像长辈对晚辈的牵挂。
林溪的鼻子突然有点酸。她想说“对不起”,那天不该骂他“老古板”;又想说“谢谢你”,没把她黑入系统的事告诉张导。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硬邦邦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陈添祥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一样的冲动,一样的认死理,一样把“对错”看得比天还大。他张了张嘴,想道歉,想说“那天我语气太重了”,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信任的裂痕一旦产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合的。
“明天那场凌霜刺宇文拓的戏,”他换了个话题,语气恢复了前辈的平和,“记得把情绪顶满,宇文拓的痛不是皮肉伤,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痛。”
林溪愣住了。剧本里根本没写“信任”,他是在教她演戏,还是在说他们自己?
她抬头时,陈添祥已经转身走了,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孤独的剪影。
林溪站在原地,手里的剧本被风吹得哗哗响。她忽然明白,有些冷战不是因为怨恨,而是因为在乎——他怕她受伤,她气他不理解,可归根结底,都是希望对方能好好的。
只是这份心思,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明明亮着,却照不进彼此心里。
夜色渐浓,林溪看着陈添祥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或许,等《长安令》拍完,等他们走出凌霜和宇文拓的影子,才能真正看清彼此的心意吧。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演好明天的戏,把所有没说出口的情绪,都藏进凌霜刺向宇文拓的那一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