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在一本古籍里,找到了关于巫族的记载。书上说,巫族的圣地在不周山深处,那里有能净化业火的“净世泉”。
“你的业火虽强,却也会侵蚀你的神智。”墨渊指着书上的图画,“净世泉或许能帮你控制它。”
凌殊途看着自己掌心的幽蓝火焰,最近它确实越来越躁动。她点了点头:“去看看。”
不周山深处,终年被迷雾笼罩。据说里面有上古凶兽看守,仙门修士从不敢靠近。凌殊途带着墨渊和万骨踏入时,迷雾自动分开,像是在迎接她的归来。
走了三日,他们来到一处山谷。谷中开满了白色的花,花蕊里流淌着金色的泉水——正是净世泉。
泉边,跪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穿着破烂的白衣,头发枯槁如草,背脊佝偻得像株被狂风压弯的芦苇。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布满沟壑的脸——竟是本该被骨针重伤、困在昆仑墟的玄尘。
他的仙骨已碎,修为尽失,此刻看着凌殊途,眼中没有恨,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空洞。“巫族的圣地……原来长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我找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是你带我进来的。”
凌殊途皱眉,掌心的业火微微躁动。墨渊挡在她身前,骨鞭蓄势待发:“他怎么会在这?”
“我跟着你们来的。”玄尘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用最后一点灵力,藏在你们的万骨阵里。我知道,你们会找到这里。”他指着净世泉,“这泉水,不仅能净化业火,还能……回溯前尘。”
凌殊途的心跳漏了一拍。
玄尘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走向泉边,伸手去碰那金色的泉水。指尖刚触到水面,泉水突然翻涌,映出一幅画面——
画面里是千年前的巫族圣地,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正跪在泉边,她的眉眼与凌殊途有七分相似,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不远处,仙门修士举着仙剑杀来,为首的人,竟与玄尘长得一模一样!
“巫族圣女凌玥,私藏魔族余孽,今日必诛!”那人厉声喝道,剑刺穿了红衣女子的胸膛。女子倒下前,将襁褓扔进了净世泉,泉水瞬间将襁褓包裹,沉入水底。
画面破碎,玄尘瘫坐在泉边,老泪纵横:“那是……我的母亲,和我的……亲妹妹。”
他说,千年前的玄尘,是仙门派去剿灭巫族的先锋。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本是巫族圣女,更不知道自己有个刚满月的妹妹。直到杀了母亲,看到那沉入泉底的襁褓,才从母亲的遗言里明白真相——所谓“私藏魔族余孽”,不过是仙门觊觎巫族血脉、编造的谎言。
“我找了千年,想找回妹妹的骨血,想赎罪。”玄尘的声音哽咽,“可我走偏了……我修炼噬骨术,夺人仙骨,以为能变强,能护住剩下的人,最后却成了和当年那些仙门败类一样的东西。”
他看向凌殊途,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你的血脉……你是玥姨的后人,对不对?那襁褓里的孩子,没死……”
凌殊途沉默地看着泉水中自己的倒影。难怪玄尘总对她的仙骨格外“看重”,难怪诛仙台的戾气能唤醒她的血脉,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有着斩不断的血缘。她是他找了千年的亲人,却被他亲手推入深渊。
业火在掌心疯狂跳动,像是在愤怒,又像是在悲鸣。
“赎罪?”凌殊途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你害死的云华长老,被你当作炉鼎的修士,还有那些因你灭门的族群……他们的命,你还得起吗?”
玄尘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倒在泉边。“是……我还不起。”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石头,递给凌殊途,“这是……从母亲骨殖里找到的巫族信物,能打开圣地的藏书阁。里面有巫族的传承,还有……仙门当年屠戮巫族的真相。”
凌殊途接过石头,那石头入手冰凉,上面刻着与她血脉共鸣的纹路。
“净世泉的水,能洗掉你的业火,也能……让我彻底消失。”玄尘看着金色的泉水,眼中露出解脱,“就当……我最后为你做的事。”他挣扎着扑进泉中,金色的泉水瞬间沸腾,将他的身影吞没。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一缕白烟升起,消散在空气中。
泉水平静下来,依旧是那汪清澈的金色。
墨渊走到凌殊途身边,看着她手中的黑色石头:“要去藏书阁吗?”
凌殊途抬头,望向山谷深处。那里有一座被藤蔓覆盖的石楼,正是玄尘说的藏书阁。她握紧石头,掌心的业火渐渐平息,竟有了一丝暖意。
“去。”她轻声道,“该知道的,总要知道。”
万骨自动分开,铺成一条通往石楼的路。红衣在金色的泉光中摇曳,凌殊途一步步走去,像是走向一个迟到了千年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