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睡衣渗入骨髓,汪硕蜷缩在狭小浴室的角落,背抵着冰冷的浴缸边缘,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幼兽。伦敦永远阴沉的天空,吝啬地将最后一丝天光也收走了,窗外是陌生的、湿漉漉的霓虹,倒映在积了水渍的瓷砖上,扭曲成光怪陆离的鬼影。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根塑料棒。
白色的塑料棒上,两道清晰得刺目的红痕,如同两道狰狞的伤口,割裂了他摇摇欲坠的世界。
“不可能……” 干裂的嘴唇无声翕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破旧的风箱。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无法抑制的酸腐气猛地冲上喉头。他踉跄着扑到马桶边,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一点苦涩的胆汁。冷汗浸透了额发,黏腻地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又来了。
这该死的、莫名其妙的恶心感,已经纠缠了他快一个月。起初以为是水土不服,是学业压力太大,是……是那个疯狂又绝望的夜晚留下的后遗症。他买了最便宜的非处方胃药,像吞糖豆一样塞下去,毫无作用。然后是毫无预兆的疲惫,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只想沉沉睡去,永远不要醒来。再然后……是身体的异样感,一种陌生的、隐秘的肿胀和沉重,让他心慌。
鬼使神差地,他在路过街角那家不起眼的药店时,跟店员说了买下了这个。
两道红痕。
像一个最恶毒的玩笑,一个针对他汪硕量身定制的终极惩罚。
“啊——!” 压抑到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终于冲破喉咙,化作一声短促凄厉的尖叫,随即又被他自己死死捂住。不能出声。在这个空旷的公寓显得如此凄惨,他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把自己更深地缩进角落,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冰冷的触感和腹中那陌生又恐怖的存在感形成鲜明的对比,将他撕裂。
重度抑郁伴随间歇性失忆。
诊断书上的字冰冷地浮现在混乱的脑海里。医生严肃的脸,那些需要按时服用的、花花绿绿的药片,还有那句“需要强大的社会支持系统”……都成了此刻最尖锐的讽刺。
支持系统?他有什么?孤身一人,远渡重洋,像逃离瘟疫一样逃离了那个让他窒息的地方,逃离了……那些人。
池骋……
这个名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猝不及防地烫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剧烈的疼痛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扭曲。
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叶,斑驳地洒在少年池骋桀骜不驯的脸上。他骑着那辆拉风的黑色机车,不耐烦地冲他扬下巴:“汪硕,磨蹭什么?上来!” 那一刻,风是暖的,心跳是乱的,世界是带着光晕的。
昏暗的包厢,震耳欲聋的音乐,呛人的烟味和酒气。池骋陷在沙发里,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身边围着几个妆容精致的男男女女。他端着酒杯的手修长有力,眼神却穿过喧嚣的人群,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汪硕看不懂的、让他心悸的专注。他走过去,池骋自然地揽过他的腰,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怎么才来?” 那一刻,他是被珍视的。
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叶,斑驳地洒在少年池骋桀骜不驯的脸上。他骑着那辆拉风的黑色机车,不耐烦地冲他扬下巴:“汪硕,磨蹭什么?上来!” 那一刻,风是暖的,心跳是乱的,世界是带着光晕的。
昏暗的包厢,震耳欲聋的音乐,呛人的烟味和酒气。池骋陷在沙发里,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身边围着几个妆容精致的男男女女。他端着酒杯的手修长有力,眼神却穿过喧嚣的人群,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汪硕看不懂的、让他心悸的专注。他走过去,池骋自然地揽过他的腰,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怎么才来?” 那一刻,他是被珍视的。
争吵。具体为了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池骋冰冷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汪硕,你太敏感了!你能不能别像个神经病一样疑神疑鬼?” 那句话像冰锥,瞬间刺穿了他本就脆弱不堪的自尊。巨大的恐慌淹没了他,他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去拉池骋的手,却被狠狠甩开。他跌坐在地,看着池骋决绝离去的背影,世界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