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坐在咖啡馆的角落，指尖转着那枚从档案室带出来的档案袋封条。鹰徽印章的边角已经磨损，让他想起三年前柏林冬夜的雪——也是这样细碎的、带着锋芒的质感。
那天他还在炽盟的训练营，代号“野火”，执行的是监视九头蛇欧洲区负责人的任务。目标人物在勃兰登堡门附近的酒店有场秘密交易，情报显示影阁也会派人插手，但没说具体是谁。
严浩翔藏在酒店对面的钟楼里，狙击镜对准1208号房间的落地窗。零下七度的寒风从钟楼的缝隙灌进来，冻得他指尖发僵，不得不反复呵气暖手。瞄准镜里的目标正慢条斯理地倒红酒，杯壁上的水珠像串微型冰棱。
“砰”的一声闷响，不是枪声，是隔壁房间的窗户被撞碎的声音。
严浩翔迅速调整狙击镜角度，看见个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正从1207号房间翻出来，动作利落得像只黑豹。男人落地时膝盖微屈，避开了酒店的红外线报警装置，手里的消音手枪还冒着轻烟——显然刚解决掉房间里的守卫。
更让他意外的是男人的路线。他没有选择便捷的消防通道，而是沿着酒店外墙的排水管向上爬，目标明确地指向1208号房间的阳台。
“影阁的人？”严浩翔低声自语，手指扣在扳机上。炽盟的命令是“监视优先，避免冲突”，但对方的闯入显然打乱了计划。
狙击镜里，男人已经爬到1208号房间的阳台下方。他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停顿了半秒，侧头看向钟楼的方向。
那一瞬间，严浩翔看清了他的脸。眉眼锋利，下颌线绷得很紧，唇色很淡，在惨白的雪光里几乎看不见。最醒目的是他耳后的银色耳钉，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点冷光——后来严浩翔才知道，那是影阁特工的通讯器。
男人没在阳台上多做停留，翻身跃入房间的瞬间，里面传出玻璃破碎的声响。严浩翔切换到热成像模式，看见三个红色热源在房间里快速移动、碰撞，最后只剩下一个热源站在窗边，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
是目标人物携带的交易文件。
男人拎着公文包原路返回，沿着排水管向下爬。经过严浩翔所在的钟楼时，他忽然停下动作，抬头朝钟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严浩翔下意识屏住呼吸，狙击镜牢牢锁定他的眉心。距离800米，风速每秒3米，弹道会偏移2.3厘米——足够他在对方反应过来前扣动扳机。
但他没有。
因为男人的指尖在排水管上轻轻敲了三下，节奏很特别，像是某种暗号。严浩翔后来才想明白，那是影阁内部确认安全的信号，只是当时的他只觉得这串节奏有点熟悉，像在哪里听过的摩斯密码。
男人落地后迅速消失在巷口，雪地上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严浩翔盯着那串脚印被新雪覆盖，突然意识到对方从始至终都知道他的位置——钟楼的狙击镜反光暴露了藏身地，而对方没有拆穿，甚至刻意避开了可能引发冲突的路线。
任务结束后，严浩翔去查了影阁近期在柏林的行动记录，只找到个模糊的代号：“寒刃”。档案照片是侧脸，看不清全貌，但耳后的银色耳钉和那天在狙击镜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在想什么？”
严浩翔回过神，看见马嘉祺站在咖啡馆门口，黑色外套上还沾着外面的雨丝。他收起档案袋封条，推过去一杯热咖啡：“没什么，想起三年前柏林的雪。”
马嘉祺坐下，没接咖啡：“档案看完了？”
“嗯。”严浩翔搅动着自己杯里的咖啡，“九头蛇和影阁高层的交易记录很完整，包括三年前曼谷那次——你的前搭档发现的，应该就是这个。”
马嘉祺的指尖在杯沿上停顿了一下：“你认识丁程鑫？”
严浩翔抬眼，刚好对上他的视线。那双总是没什么温度的眼睛里，此刻藏着点探究，像在评估一件武器的锋利程度。
“见过一次。”他避开直接回答，“在曼谷的夜市，他正和纹身师讨价还价，说要纹个闪电图案。”
马嘉祺的瞳孔微缩，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紧了紧。
严浩翔没再说下去。他没告诉马嘉祺，那天在夜市，丁程鑫还提到过一个人，说“我搭档比我厉害多了，就是太冷了，像块捂不热的冰”。更没说自己当时就在隔壁摊位，假装看手链，把这段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咖啡馆的玻璃窗上凝着水汽，把外面的雨景晕成一片模糊的白。严浩翔看着马嘉祺低头喝咖啡的样子，忽然想起柏林那个雪夜。男人爬下排水管时，作战服的袖口被划破了，露出的手腕上有块淡青色的胎记，形状像片羽毛——和此刻马嘉祺露在外面的手腕，一模一样。
“下次行动时间。”马嘉祺放下咖啡杯，打断了他的思绪。
“后天凌晨四点，码头仓库。”严浩翔把一张手绘地图推过去，“九头蛇会在那里交接一批新的芯片，和三年前丁程鑫找到的是同一个系列。”
马嘉祺拿起地图，指尖划过仓库的通风管道位置，动作熟练得像在规划自己的掌纹。
“你似乎对那里很熟悉。”他说。
“以前执行过任务。”严浩翔含糊带过，没说那是他脱离炽盟前的最后一次任务，也没说那次任务的目标，其实是营救一个被九头蛇绑架的、手臂有闪电纹身的男人——虽然最后没能成功。
马嘉祺没再追问，折叠好地图放进外套内侧。他起身要走时，忽然停下脚步：“柏林那次，钟楼里的狙击手是你。”
不是疑问，是陈述。
严浩翔抬头，看见他耳后的银色耳钉在咖啡馆的灯光下泛着光：“你当时可以开枪。”
“影阁的‘寒刃’，值得更好的对手。”严浩翔笑了笑，指尖抚过唇角的疤痕，“而且，我不喜欢捡便宜。”
马嘉祺没接话，转身走出咖啡馆。玻璃门合上的瞬间，严浩翔收起笑容，从口袋里摸出个旧的打火机。金属外壳上刻着个小小的火焰图案，是炽盟的标志，边角被磨得发亮——和三年前在柏林钟楼里，他用来暖手的那个，是同一个。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严浩翔看着马嘉祺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忽然想起柏林雪夜的最后一幕。那个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在巷口回头，风雪卷着他的衣角，像面即将展开的旗。
那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不知道未来会在横滨港的雨夜背靠背作战，更不知道三年前那场短暂的、无声的对视，其实是命运埋下的伏笔。
就像两把还未开刃的刀，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却在某个瞬间，因为同一片硝烟，留下了彼此的印记。
严浩翔拿起咖啡杯，一口饮尽。热咖啡的温度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暖不透心底那块三年前就结了冰的地方。他知道马嘉祺还在怀疑他，就像他也在猜测马嘉祺藏在金属箱里的秘密。
但这没关系。
至少现在，他们的目标一致。就像三年前的柏林，他们都在盯着同一个房间，同一场交易，只是站在不同的钟楼里而已。
雨幕中，咖啡馆的灯光晕成一团温暖的橘色。严浩翔看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街道，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出一串节奏——正是三年前那个男人在排水管上敲出的、影阁的安全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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