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停了。
风也止了。
第七实验室的废弃琴房里,只有月光斜斜地切进来,照在那架老式三角钢琴上。灰尘在光柱里浮游,像被惊动的星屑。宋亚轩站在门口,手指还捏着那张纸条,边缘已被雨水泡软,墨迹微微晕开。
“别碰终章。”
字迹清晰,笔锋利落。是张先生的字。那个总穿灰蓝色制服、说话轻声细语的男人,会在他做实验疼得发抖时,偷偷塞一颗水果糖进他口袋。后来火场清理出半截烧焦的工牌,上面写着“张明远,SYN-07看护员”。
那人死了九年。
可这张纸条,却像是昨天才写下的。
宋亚轩盯着它,指尖一寸寸发冷。不是怕,是某种更深的东西从骨头缝里钻出来——**有人在用他的记忆杀人**。用最温柔的笔迹,写下最狠的禁令。
他抬眼。
钢琴还在弹。
《雨滴前奏曲》的第一句,重复了三遍。每一个音符都和天花板裂缝里滴下的荧蓝液体同步。“嗒。”琴键下压。“嗒。”液体坠落。精准得不像演奏,像校准。
他往前走了一步。
靴底碾过碎玻璃,发出刺耳的“咔”一声。琴声突然顿住。
乐谱架上,空白纸页无风自动。一支看不见的笔悬在半空,笔尖渗出幽蓝墨水,开始书写。
宋亚轩屏住呼吸。
那是刘耀文的字。清瘦,锋利,像刀刻出来的。
写的是《雨滴前奏曲》的终章部分。音符规整,指法标注清晰。但最后一个和弦被重重圈出,旁边一行小字:
“这是钥匙,不是终点。”
他猛地闭上眼。
【记忆闪回】
昏暗的第七舱体,红光如血。刘耀文靠在金属墙上,脸色惨白,嘴角有血丝。他抬起手,指尖颤抖地指向自己的胸口,狼眼吊坠在微光中泛着冷光。
“亚轩……‘别碰终章’是系统给你的恐惧指令。”他声音断续,却字字清晰,“他们怕你打开它……因为终章不是结束,是重启的钥匙。”
他咳了一声,血溅在胸前。
“我把自己写进旋律里了……只要你敢弹,我就回来。”
【闪回结束】
宋亚轩猛然睁眼,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怒意如火燎原——**这是假的**。系统在模仿温情,伪造笔迹,用死去的人捆住他的手,让他不敢触碰真相。
可刘耀文说:**要碰,必须碰,用尽一切代价去碰!**
他一把将纸条揉成团,狠狠砸向墙角。
“砰!”
他大步走向钢琴,手指紧扣琴盖边缘,用力一掀——
“轰!”
陈年灰尘轰然扬起,在月光中如雪纷飞。断裂的琴槌裸露在外,几根琴弦崩断垂落,像被撕裂的神经。他没有犹豫,十指高高扬起,带着全身重量,狠狠砸向终章和弦!
——咚!!!
刹那间,强光自琴身爆裂而出,如太阳核聚变!整栋建筑剧烈震动,墙体龟裂,墙缝喷涌荧蓝液体如血泉。地面浮现完整困鸟图案,双眼位置恰好对应钢琴脚踏板。主屏幕炸裂,倒计时**69:47:12** 定格不动。
琴声未止,反而扭曲升腾,化作一道贯穿时空的音柱。
琴房四壁融化为透明数据墙,无数个宋亚轩在不同时间节点同时弹奏同一音符——
军训夜初遇时的手忙脚乱,琴键按错,脸涨得通红;\
琴房争执后的赌气重弹,指尖用力到发白,像在惩罚谁;\
医院守候时的低声啜泣,一边弹一边掉眼泪,音符断断续续;\
还有一次,刘耀文发烧,他坐在病床边,轻轻哼着改编过的旋律,哄他睡觉……
每一个“他”都抬起头,目光穿透维度,望向此刻的自己。
光影交织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半透明,周身缠绕数据残影,左肩有一道贯穿伤,正缓缓渗出荧蓝液体。他穿着最后一次见面时的黑色高领毛衣,嘴角带血,却笑了。
“你来了。”他轻声说,嗓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心口,“比我想的,慢了一点。”
宋亚轩浑身剧震,本能地扑上前去。
双手穿过对方身体,只触到一片冰冷的数据涟漪。他踉跄后退,喉咙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不是真的?”
刘耀文低头看他,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碎:“我不是实体……我是你弹出来的——最后一段记忆。”他抬起虚幻的手,指向琴键,“继续弹,就能听见我活着的声音。别停,亚轩,**他们还在修复倒计时**。”
宋亚轩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他重新坐下,十指按上断裂琴键。疼痛顺指尖炸开,鲜血迅速染红黑白键。他不再追求原谱精准,而是加入自己的变奏——错乱、激烈、充满撕裂感的旋律如刀刃划过程序屏障。
第一段变奏,是他为刘耀文改写的生日曲调。原本温柔的旋律被拉长、扭曲,像在哭。\
——数据墙出现裂纹。\
第二段,是两人合奏失败后大笑的即兴乱弹,毫无章法,却充满生气。\
——荧蓝液体沸腾,蒸发出刺鼻白烟。\
第三段,是他第一次在琴房外等刘耀文,结果看到他和顾景天站在一起,心里发酸,回来后狠狠砸琴的那段乱音。\
——墙上的困鸟图案双眼突然亮起,发出低频嗡鸣。
刘耀文的身影随着旋律波动,时而清晰,时而透明。他站在琴侧,静静听着,嘴角始终带着一丝笑意。
“这个版本……比我写的,好听。”他轻声说。
宋亚轩没抬头,只是更用力地砸下一段不和谐音。\
“你少来这套。”他声音哑得厉害,“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就是你这种……明明疼得要死,还要笑着说‘没事’的样子。”
刘耀文沉默了一瞬。
“那你现在……恨我吗?”他问。
宋亚轩的手顿住。
“你说呢?”他抬起头,眼眶发红,“你一声不响地消失,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收拾。你让我逃,可你自己呢?你把自己切成碎片塞进程序里,就为了等我弹这一首破曲子?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想一个人弹到最后?”
刘耀文看着他,眼神动了动。
“想过。”他声音很轻,“可我没得选。你是SY-09,是起点。只有你能重启协议。而我……只能做你记忆里的声音。”
“放屁!”宋亚轩猛地砸下琴键,鲜血飞溅,“我不是什么起点!我只是……只是想和你一起吃饭、一起练琴、一起吵架,然后你哄我!我不想当什么救世主,我只想你活着!”
他喘着气,手指发抖。
刘耀文的身影晃了一下,左肩的伤口渗出更多荧蓝液体。
“所以……”他低声说,“你弹这段,是为我生气?”
“不然呢?”宋亚轩冷笑,“你以为我是为了谁?为了系统?为了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我弹是因为……因为我记得你抽烟时总把烟夹在左手,记得你听我弹错音会皱眉,记得你明明高冷得要死,却会在我发烧时整夜守着我……”
他声音低下去,几乎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