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絮暖
天刚蒙蒙亮,子木就被院子里的扫雪声吵醒了。她披衣走到窗边,看见沙瑞金正弯腰扫雪,竹扫帚划过雪地,发出“沙沙”的轻响,母亲站在廊下,手里捧着件棉大衣,正絮絮叨叨地让他披上。
“这天多冷,怎么不多穿点?”母亲的声音顺着风飘进来,带着熟悉的嗔怪,“子木跟你似的,从小就爱逞强,大冬天就穿件单毛衣。”
沙瑞金直起身笑,把扫帚递给母亲:“您进屋歇着,这点活我一会儿就干完。”他接过棉大衣往身上套,动作里带着顺从,像个听话的孩子。
子木靠在窗边笑,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比任何风景都动人。母亲的唠叨里裹着暖意,沙瑞金的顺从里藏着敬重,雪光映着他们的身影,像幅浸在温水里的画,软乎乎的。
早饭是母亲做的疙瘩汤,面疙瘩搓得匀匀的,里面卧了两个荷包蛋,飘着葱花和香油。“你们俩总吃精细粮不行,”母亲往子木碗里舀了勺汤,“这疙瘩汤养人,我怀你那会儿,你爸天天给我做这个。”
沙瑞金喝着汤,忽然抬头问:“叔叔现在还做吗?”
“他呀,老了懒得动弹。”母亲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花,“前阵子说要给我腌腊鱼,结果把酱油放多了,咸得没法吃,最后全给隔壁猫了。”
子木想起父亲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沙瑞金放下碗,从厨房拎出个陶罐:“阿姨,这是我去年腌的芥菜,您尝尝,配疙瘩汤正好。”
母亲夹了一筷子,脆生生的咸香在舌尖散开,她眼睛一亮:“这手艺比你叔强!回头教我两招,我也腌点带回去。”
“您要是不嫌弃,我这罐就给您带回去。”沙瑞金笑着往她碟子里又夹了些,“不够我再腌,院里的芥菜长得旺,有的是原料。”
饭后母亲要拆旧毛衣重织,子木找出竹针和线团,三人围坐在炭火盆边忙活。母亲的手指在竹针间翻飞,旧毛线被捋得顺顺的,她忽然指着子木手里的针脚笑:“你这哪是织毛衣,跟狗咬的似的,当年教你多少次都学不会。”
“妈,我这是创新针法。”子木不服气地噘嘴,被沙瑞金轻轻碰了下胳膊:“阿姨说得对,你这针脚确实歪。”他拿起子木织的半只袖子,认真地帮她挑针,“这样绕线才对,你看,针脚就齐了。”
母亲看着他们凑在一起研究针法,忽然叹了口气:“真好。”她手里的竹针停了停,“我像你这么大时,你爸连袜子都不会缝,有次我生病,他给你织毛衣,把线团缠得跟乱麻似的,最后还是邻居王婶来救的场。”
子木想象着父亲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眼角却有点热。原来每个家庭的烟火里,都藏着相似的笨拙与温柔,一辈辈传下来,就成了最珍贵的念想。
中午王大娘送来一篮蒸红薯,说是前院李大爷种的,蜜心的。“亲家母尝尝这个,”王大娘把红薯往母亲手里塞,“比糖还甜,子木小时候总蹲在我家灶膛边等烤红薯。”
母亲接过红薯,外皮焦黑,剥开后金黄的瓤冒着热气,甜香漫了一屋子。“真甜。”她咬了一口,烫得直呼气,“我们老家也种红薯,就是没这么面。”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带了点家乡的红薯干,回头给您拿点尝尝,是我自己晒的,没放糖。”
“那敢情好!”王大娘眼睛一亮,“我最爱吃红薯干,泡水喝比糖水还润。”她凑到母亲身边看织毛衣,“亲家母这手艺真俊,比我那闺女强多了,她织的毛衣能漏风。”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从织毛衣说到做棉鞋,从腌菜说到晒酱,像认识了多年的老姐妹。子木看着母亲眼角舒展的笑纹,忽然觉得,母亲这趟来,不止是来看她,更是找到了久违的邻里情,那种热热闹闹的烟火气,是电话里说多少句都替代不了的。
下午阳光正好,沙瑞金说要带母亲去逛供销社。母亲找出个蓝布包背上,里面装着要给邻里分的茶叶,子木要跟着去,被母亲拦住了:“你在家歇着,把那几件旧毛衣拆完,我回来要接着织。”
看着他们俩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子木坐在炭火盆边拆毛衣,旧毛线带着淡淡的樟脑香,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总在冬夜里拆毛衣,灯光映着她的侧脸,竹针碰撞的“嗒嗒”声,是童年最安稳的催眠曲。
拆到一半,听见院门口有动静,是张大爷的孙子抱着只小猫进来,猫身上沾着雪,冻得瑟瑟发抖。“子木阿姨,它好像饿了。”孩子仰着小脸,鼻尖冻得通红。
子木把小猫抱进厨房,找了点牛奶泡馒头,小猫怯生生地舔着,尾巴轻轻晃了晃。“这是谁家的猫?”她问。
“是李奶奶家的,昨天跑丢了。”孩子蹲在旁边看,“沙叔叔说找到猫就给它搭个窝。”
子木想起沙瑞金昨天确实说过,要在老槐树下搭个猫窝,用旧棉絮垫着,暖和。她摸着小猫柔软的毛,忽然觉得,他的细心从来不止对人,对这院里的一猫一狗,都带着份温柔。
傍晚沙瑞金和母亲回来,蓝布包鼓鼓囊囊的。“给你买的雪花膏,”母亲掏出个铁盒子,“上海牌的,你小时候总偷我的用。”她又拿出块花布,“给你做件罩衣,做饭时穿,省得弄脏毛衣。”最后从包里拎出个铁皮罐,“这是给瑞金的茶叶,他说爱喝浓茶。”
沙瑞金接过茶叶罐,罐子上印着“龙井”二字,他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睛亮了:“谢谢阿姨,这茶真香。”他转身去厨房烧水,“我现在就泡上,咱们尝尝。”
晚饭是母亲做的家乡菜,腊肉炒笋干,蒸腊肠,还有一锅萝卜排骨汤。沙瑞金给母亲盛汤时,特意把排骨上的肉剔下来,放在她碗里:“您牙口不好,这样好嚼。”
母亲看着碗里的肉,忽然放下筷子:“你们俩啊,别总想着我,自己也多吃点。”她给子木夹了块腊肠,“这是你爸灌的,放了花椒,你小时候总说辣,现在倒能吃了。”
子木咬着腊肠,麻香混着肉香在嘴里散开,忽然想起小时候躲在厨房偷嚼腊肠,被辣得直伸舌头,母亲在一旁笑,却还是给她递过块冰糖。时光过得真快,转眼她也成了被人疼的人,而母亲的白发,又多了几根。
饭后母亲要洗碗,被沙瑞金拦住了:“您坐着歇着,我来。”他系上围裙,动作麻利地收拾碗筷,母亲看着他的背影,对子木说:“这孩子,比你懂事。”
子木靠在母亲肩上笑:“那是,也不看是谁选的。”
母亲拍了下她的手:“就你能说。”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像落了星光。
夜里起夜时,子木看见母亲屋里的灯还亮着。她轻轻推开门,看见母亲正坐在床边,借着台灯的光缝补沙瑞金的袜子,针脚细细密密的,像撒在布上的芝麻。“妈,怎么还不睡?”她轻声问。
“这袜子后跟磨破了,补补还能穿。”母亲抬头笑,眼里带着红血丝,“他总说没事,男人家干活费袜子,哪能总买新的。”她把补好的袜子叠起来,放进沙瑞金的鞋里,“明天他穿上,准暖和。”
子木看着那双补好的袜子,忽然想起沙瑞金总说“阿姨的手艺比买的还好”,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爱就是这样吧,你默默付出,我悄悄珍藏,不用言说,却早已刻进日子里。
回到房间,沙瑞金已经睡了,呼吸均匀。子木躺在他身边,听着窗外的风声,忽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母亲的鼾声从隔壁传来,像首温柔的曲子,炭火盆里的炭偶尔“噼啪”响一声,像是在应和。
她往沙瑞金怀里靠了靠,他下意识地把她搂紧。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眉眼映得格外柔和。子木想起母亲下午说的话:“日子就像织毛衣,一针一线慢慢来,才能织出暖和的花样。”
可不是嘛,有母亲的絮叨,有爱人的体贴,有邻里的热络,一针一线,一粥一饭,织在一起,就成了最厚实的幸福。这样的冬天,真好。有暖灯,有亲人,有说不完的家常,还有数不清的明天,等着他们一起织,一起暖,一起把每个寻常的日子,都过成最熨帖的模样。
月光静静流淌,像在为这满室的暖意,盖上一层温柔的绒。
作者伍叁陆壹伍陆壹伍柒,欢迎大家加入⊙ω⊙
哈喽各位喜欢言情同人的小伙伴们~ 为了让大家有个更畅快的地方讨论剧情、分享同人文,我特意建了这个企鹅裙,欢迎大家进来一起唠嗑呀!
不过最近在学校忙着考试,可能没办法及时通过申请,到时候会麻烦我的闺蜜帮忙通过一下,大家稍等片刻呀~ 真的特别感谢大家的支持,等我考完就来裙里和大家一起嗨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