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室微光
权顺荣摔门的巨响震得舞蹈室镜子嗡嗡发颤,歆瑜扶着把杆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镜中的自己满脸泪痕,身后散落着刚被他扫落在地的舞蹈教案——那是她熬了三个通宵,为他新编舞剧准备的灵感笔记。
“所以李灿给你的‘建议’,比我这个舞伴的想法重要得多?”权顺荣的声音带着被背叛的怒火,手里捏着的手机屏幕亮着,是李素恩发来的截图——李灿在舞蹈工作室群里夸歆瑜的编舞片段“很有灵气”,被她添油加醋改成了“Dino说只有他懂你的才华”。
歆瑜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她解释过无数次,李灿作为舞团艺术总监,只是正常指导工作,上周甚至特意提醒她“顺荣那小子占有欲强,你们多沟通”。可权顺荣只信李素恩的话——那个总说“顺荣哥我只是想帮你”,却总在他面前曲解她和李灿互动的师妹。
“她在撒谎!”歆瑜的声音发颤,“顺荣,我们搭档五年,从练习生到主力,你难道不清楚我是什么人?”
“清楚?”权顺荣冷笑,踢开脚边的教案纸,“我清楚你总在排练后单独找李灿讨论,清楚他送你的限量版舞鞋你天天穿着,清楚你上次说身体不舒服请假,其实是去看他的个人演出!”
那些被恶意剪辑的细节像冰锥扎进心里。歆瑜想起上个月权顺荣练舞扭伤脚踝,她每天煲汤送到练习室,他却盯着李素恩递来的药膏说“素恩比你细心”;想起周年纪念日她订了他最爱的餐厅,他却因为李素恩一句“顺荣哥我编舞卡壳了”失约,回来时衬衫上沾着她从不用的香水味。
失望像积水慢慢淹没心脏。歆瑜看着眼前这个曾说“你的舞步只能为我停留”的人,突然觉得陌生。“我们算了吧。”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异常清晰。
权顺荣愣住了,随即嗤笑:“为了李灿?”他摔门而去,没看到歆瑜瞬间垮掉的肩膀。
接下来的一周,权顺荣始终没有来找她。歆瑜将自己锁在舞蹈室里,从晨光熹微一直练到夜色深沉,舞衣被汗水浸透,又被冷风一点点吹干。她试图用身体的疲惫压制住内心的波澜,可那份挥之不去的念头却总是在无人时悄然浮现。偶尔,手机屏幕亮起,是权顺荣深夜发来的简短叮嘱:“别练太晚。”她盯着那句话,指尖悬在屏幕上空,犹豫良久,终究还是没有回复。直到某天,李素恩的朋友圈跳了出来——照片里,她依偎在权顺荣身旁,两人笑容灿烂,背景正是熟悉的舞蹈室。配文轻描淡写地写着:“顺荣哥说缺个新搭档呢。”那一瞬间,她的手指僵在了屏幕上,心底仿佛有某种细微却尖锐的声音轻轻脆裂开来。
歆瑜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把舞蹈室的钥匙换了新锁,从此只在凌晨和深夜出没,像个透明人。
权顺荣是在舞团汇报演出前发现不对劲的。李素恩代替歆瑜和他排练,却总在关键动作出错,他无意间看到她和朋友的聊天记录:“搞定了,权顺荣现在眼里只有我,李灿被骂得莫名其妙,歆瑜?早被我挤走了。”后面还附着她P图的证据——把歆瑜给李灿发的工作文件,改成了暧昧对话。
世界轰然倒塌。权顺荣想起歆瑜红着眼问“你就这么不信我”,想起她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的样子,想起自己那些刻薄的话,心脏像被舞鞋狠狠踩住,疼得喘不过气。
他近乎疯狂地寻找她的踪迹。舞团、她家、还有那间他们常去的咖啡馆,每一个角落都空无她的身影。焦虑啃噬着他的内心,他猛然想起李灿,于是匆忙赶去质问,可对方却也是一筹莫展,表示联系不上她。权顺荣的情绪如火山喷发般失控,他猛地揪起李灿的衣领,声音沙哑地吼道:“你一定知道她在哪儿,快告诉我!”李灿被激怒了,狠狠地骂了他一顿,才在一番挣扎后咬牙吐出一句:“老城区那个废弃的舞蹈室,她可能在那里。”他一路狂奔到那里,时间已是凌晨三点。清冷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落进来,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荒凉的气息。而她的身影正映在微弱的银辉中——歆瑜独自站在空旷的地板上,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旋转。她的动作像是断了线的木偶,每一次跳跃与回旋中都带着令人窒息的破碎感,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成无数片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的碎片。
“歆瑜!”权顺荣冲过去抱住她,她却像被烫到一样躲开,眼神空洞。“对不起,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歆瑜没说话,转身继续压腿,把杆被她握得咯吱响。
之后的日子,权顺荣每天守在舞蹈室门口。她凌晨来,他就在台阶上等到天亮;她练到深夜,他就搬个小马扎坐在窗外,给她留一盏暖黄的灯。歆瑜不理他,他就默默做着事——修好松动的把杆,换掉磨损的地板,甚至把她散落的教案一张张捡回来,用胶带仔细粘好。
有天暴雨,舞蹈室屋顶漏水,正好滴在电源插座上。权顺荣冲进去拉歆瑜时被电得踉跄了几步,手臂上留下灼伤的红痕。歆瑜终究没忍住,拽着他胳膊往门外走,用碘伏消毒时,眼泪砸在他伤口上。
“疼吗?”她问,声音低哑。
权顺荣抓住她的手,掌心滚烫:“歆瑜,我知道我混蛋,我不该怀疑你,不该让你受委屈。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没有你的舞台,我跳不下去……”
歆瑜别过脸,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那天之后,歆瑜还是没松口,但会在他蹲守时扔出一瓶温水,会在他跟着她的舞步练习时,悄悄放慢节奏。直到半年后,权顺荣在舞蹈室中央铺满玫瑰,捧着一双定制舞鞋——鞋跟内侧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单膝跪地:“以前是我瞎了眼,以后你的每一支舞,都让我陪你跳完,行吗?”
歆瑜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和真诚,想起这些日子他笨拙的坚持,终于点了点头。
后来,他们离开了原来的舞团,一起创办了“双生”舞蹈工作室。开业那天,李灿送来花束,笑着调侃权顺荣“再敢欺负她,我可饶不了你”。权顺荣紧紧牵着歆瑜的手,在镜子前跳了支初遇时的舞,旋转时他在她耳边轻声说:“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松开。”
镜中的两人笑得温柔,窗外阳光正好,照亮了满室的舞步与爱意。
作者让我们感谢铁人先生的客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