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物理学年会的会场设在柏林,夏末的阳光透过玻璃穹顶,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郭文韬站在报告厅后台,整理着PPT的最后一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片早已干透的梅花瓣。
“紧张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笑意。
郭文韬转身,撞进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蒲熠星瘦了些,头发剪短了,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是当年做实验时被仪器划伤的,郭文韬记得自己还笑他“搞物理的怎么比玻璃还脆”。
“你倒是来得早。”郭文韬移开目光,假装检查激光笔,“报告内容再过一遍?”
“不用,”蒲熠星凑近,压低声音,“你的稿子我能倒背。倒是你,第七页那个符号,确定改对了?”
郭文韬的耳尖微微发烫,抬手推了他一把:“别闹。”
这一推,仿佛推散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所有生涩。蒲熠星顺势靠在墙上,看着他调试设备的侧脸,目光软得像融化的黄油:“北京的玉兰,真有你说的那么艳?”
“比照片好看。”郭文韬的声音轻了些,“等回去,带你去看。”
“好啊。”蒲熠星笑得坦荡,眼里的光比会场的顶灯还亮。
轮到他们上台时,台下座无虚席。郭文韬站在左侧,蒲熠星站在右侧,当两人的目光在投影幕布的光束中相遇时,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学术会上合作的样子——那时他们还会为某个数据争得面红耳赤,而此刻,无需多言,就能默契地接过对方未说完的话。
报告结束后,掌声雷动。有同行过来寒暄,提起他们当年的“风波”,语气里带着歉意:“那时候确实太武断了,没想到你们能把跨学科研究做得这么深。”
郭文韬刚要开口,蒲熠星已经笑着接过话:“没关系,搞研究嘛,总得有点争议才显得有意思。”他转头看向郭文韬,眼里藏着狡黠,“再说,要是没那些事,我哪有机会去麻省‘深造’?”
郭文韬配合地挑眉:“哦?看来还得谢谢那些争议?”
“那倒不必,”蒲熠星凑近他耳边,用气声说,“要谢就谢你,谢你没真把我当‘解脱’。”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郭文韬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一阵喧闹打断。原来是林薇挤过人群冲他们挥手,手里举着相机:“两位大教授,合张影呗?我那篇报道要再版,缺张最新的合照!”
蒲熠星自然地揽过郭文韬的肩膀,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快门按下的瞬间,郭文韬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和当年在南京公寓里闻到的一样,只是混了点波士顿的海风气息,变得更清冽了些。
晚上的庆功宴上,有人起哄让他们讲讲“并肩作战”的故事。蒲熠星端着酒杯,目光落在郭文韬身上,缓缓开口:“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两个认死理的人,碰巧觉得对方的‘死理’挺有意思,就一起走了段路。”
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点认真:“路上确实有过岔路,有过想掉头的时候,但每次回头,都发现有人在原地等着,没走远。”
郭文韬举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为这段失而复得的缘分伴奏。“路还长着呢,”他看着蒲熠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以后继续一起走。”
窗外的柏林夜景流光溢彩,宴会厅的灯光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得像那年苏州乡下的炭火。郭文韬忽然想起母亲说的那句话——“换个地方,说不定开得更旺呢”。
原来有些花,不仅能在南京的梅树上开,能在北京的玉兰枝上开,还能跨越重洋,在陌生的土壤里,开出更盛的模样。而最重要的,从来不是在哪里开,而是身边,始终有那个愿意等花开的人。
宴会散场时,蒲熠星非要拉着郭文韬去看柏林墙遗址。月光下,斑驳的墙体上还留着各色涂鸦,其中一行用中文写的字格外显眼:“所有的偏见,终会被时间磨平。”
蒲熠星指着那行字,转头问郭文韬:“你说,我们算不算被磨平的那一个?”
郭文韬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不是被磨平,”他笑着说,“是我们自己长开了,把那些尖锐的地方,都长成了温柔的形状。”
晚风穿过街道,带来远处教堂的钟声。两个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像两道终于交汇的光线,温暖而坚定,照亮了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