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预备铃的余音还在教室里荡着，阮眠的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被陆烬碰到的触感，像有细小的电流顺着血管爬遍全身，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她把散落的铅笔一根根塞进笔盒，金属搭扣“咔哒”一声合上，却像敲在心上，震得她指尖发麻。

　　“他说听苏青提过你哎！”苏青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我可没跟他主动提过你，肯定是他自己注意到了！”

　　阮眠把脸埋在练习册后面，声音闷得像含着棉花：“别瞎说。”

　　“我才没瞎说。”苏青转着笔，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细碎的声响，“上周三放学，你不是蹲在花坛边看蚂蚁搬家吗？我当时就看见陆烬站在教学楼门口，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呢。”

　　阮眠猛地抬头：“真的？”

　　“骗你是小狗。”苏青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他当时手里还拿着篮球，队友喊他好几声才听见。你说，这不是注意到你是什么？”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乎乎的。阮眠望着窗外，夕阳把走廊的栏杆染成了暖金色，陆烬刚才站过的地方空荡荡的，只剩风吹起的衣角残影。她忽然想起上周三，那天她因为一道数学题没解出来，蹲在花坛边发呆，确实没注意周围的动静。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在那里吗？

　　上课铃响时，数学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阮眠摊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却迟迟落不下去。眼前反复出现陆烬弯腰捡铅笔的样子，白衬衫的领口，锁骨的浅痕，还有他带着笑意的眼睛，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得她整颗心都乱了。

　　“阮眠，这道题你来解一下。”

　　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阮眠慌忙站起来，脸颊发烫。黑板上是一道复杂的几何证明题，她刚才根本没听，只能盯着图形发呆，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连接AC试试。”

　　后排突然传来一个低低的提示声，阮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顺着那个思路看过去。果然，辅助线一画，思路瞬间清晰起来。她流畅地说出证明过程，老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坐下吧。”

　　坐下时，阮眠悄悄回头，后排靠窗的位置，陆烬正趴在桌子上，侧脸对着她，嘴角似乎还带着点笑意。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连带着那截露出的小臂，都显得格外好看。

　　原来他在这个班。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又快了半拍，慌忙转回头，却在笔记本的角落里，又无意识地写下了那个“烬”字，这次比刚才工整了些。

　　接下来的半节课，阮眠听得格外认真，却总忍不住用余光瞥向窗外。走廊里偶尔有人经过，她都会下意识地绷紧神经，直到下课铃再次响起，才松了口气。

　　“去不去厕所？”苏青收拾着书包，“一会儿放学人肯定多。”

　　阮眠点点头，跟着苏青走出教室。刚到走廊，就看见陆烬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过来，手里还抱着篮球，大概是要去操场。

　　“陆烬！”苏青眼尖，立刻打招呼。

　　陆烬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阮眠身上，刚才在课堂上听到的低哑嗓音再次响起：“刚才那道题，解的不错。”

　　阮眠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愣在原地，脸颊又开始发烫：“是、是你提醒我的，谢、谢谢。”

　　“不用谢。”他笑了笑，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把金粉，“几何题确实需要点灵感。”

　　旁边的男生吹了声口哨：“哟，陆烬，什么时候对女生的几何题感兴趣了？”

　　陆烬没理他，只是看着阮眠：“明天下午有篮球赛，来看吗？”

　　阮眠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苏青在旁边使劲点头：“去！我们肯定去！”

　　陆烬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停了停，嘴角弯得更深了些：“那明天见。”

　　说完，便和男生们转身往楼梯口走。篮球在他手里转着圈，校服外套搭在肩头，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我的天！”苏青抓着阮眠的胳膊，激动得跳起来，“他邀请你去看篮球赛！这绝对是对你有意思！”

　　阮眠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指尖微微发颤，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明天见。这三个字在她心里反复回响，带着点甜，又有点酸，像含了颗没化完的糖。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