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越野车冲破雨幕,最终驶入一个位于城市边缘、环境清幽的高档小区地下车库。引擎熄火,车内瞬间被一种突兀的寂静笼罩,只剩下车顶残留的雨水滴落在地面的单调声响。
池骋解开安全带,侧过头看向副驾驶座。汪硕依旧裹着那条灰色的毛毯,脸色在车库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
“到了。”池骋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刻意放缓的平稳,但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点戏谑的弧度,“怎么样,我车技还行吧?没把你颠吐。”
汪硕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转过头。他的目光落在池骋脸上,聚焦很快,然后扯出一个极淡的、没什么笑意的弧度:“…还行,死不了…谢谢”。
池骋先下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他没有立刻伸手,只是抱臂靠在车门框上,挑眉看着他:“今晚你已经跟我说了很多遍谢谢了,口头表扬多没意思,不如来点实际的?”
汪硕愣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但眼底却没什么真正的怒意:“…你又想干嘛?”
池骋俯下身,凑近他,压低声音,带着点痞痞的笑意,手指轻轻碰了碰他冰凉的脸颊:“比如…回去好好陪我泡个澡?刚才淋得我一身湿。”
汪硕苍白的脸颊瞬间浮起一丝极淡的红晕,他没好气地拍开池骋的手,瞪了他一眼:“…想得美!赶紧的,冷死了。”语气里是嫌弃,身体却微微前倾,做出了等待的姿态。
“得嘞,伺候汪少爷下车。”池骋低笑一声,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弯腰,一手穿过他膝弯,一手揽住他后背,作势要把他抱起来。
“池骋!”汪硕吓了一跳,手抵在他胸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他嘴上抗议着,挣扎的力道却软绵绵的。
“别乱动,”池骋手臂稳稳地箍着他,低头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声音带着笑意,“地上滑,摔着了我心疼。”说完,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用脚踢上车门,大步走向电梯间。
汪硕耳根通红,挣了两下没挣开,索性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他带着湿气和熟悉气息的颈窝里,闷声道:“…混蛋。”声音很小,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像撒娇。
池骋感受着怀里人细微的依赖,嘴角的笑意更深,手臂收得更紧了些,稳稳地抱着他走进电梯。
电梯平稳上升。汪硕依旧把脸埋在池骋颈窝,呼吸间全是对方身上令人安心的、混合着雨水和淡淡烟草的味道。池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捏着他后颈的软肉,带着安抚的意味。
电梯停在顶层。池骋抱着他走出去,熟练地用指纹开了锁。
“暂时住这儿,”他抱着人进屋,反手关上门,将汪硕小心地放在玄关的软凳上,“我的地盘,绝对安全,汪朕那老狐狸掘地三尺也找不着。”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混不吝的自信,仿佛在宣告所有权。
他弯腰拿出那双毛茸茸的卡通熊拖鞋,放在汪硕脚边,然后很自然地蹲下身,要去帮他换鞋。
汪朔脚缩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来。”
“别动,”池骋按住他的脚踝,抬头看他,眼神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让我看看有没有伤着。”他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脚踝和小腿,确认没事,才小心地帮他把湿漉漉的鞋子脱掉,换上柔软的拖鞋。动作细致又专注。
汪硕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和专注的神情,心底泛起一丝酸涩的暖意。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池骋还在滴水的头发。
池骋抬起头,抓住他微凉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眼神亮晶晶的:“心疼了?”
汪硕抽回手,别开脸,耳根微红:“…少臭美。赶紧去弄干你自己,感冒了别传染给我。”
池骋笑着站起身,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嘴硬。”他拉着汪硕的手腕把他带进客厅,按在柔软的沙发里,“坐着别动,我去给你弄点热的。”
他走到窗边,唰地拉上了厚重的遮光帘,隔绝了外界。然后去厨房,很快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蜂蜜姜茶回来,塞到汪硕手里:“捧着,暖暖手。看你脸白的。”
汪硕捧着温暖的杯子,热度透过掌心蔓延开。他小口喝了一点,辛辣的甜味驱散了些许寒意。池骋挨着他坐下,手臂自然地环过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还有些微颤的身体。
汪硕没有抗拒,反而顺势靠了过去,将重量交付给他,额头抵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后怕此刻才真正翻涌上来,但被身边坚实温暖的怀抱稳稳接住。
“吓着了?”池骋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发顶,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汪硕在他怀里沉默了几秒,才闷闷地开口,声音有些哑:“…有点。”他顿了顿,带着点自嘲,“没想到他这次这么…疯。”他没有说太多,但紧绷的身体语言透露了他远不如表面那么镇定。
池骋低头,吻了吻他的发旋,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都过去了。以后他再也碰不到你一根手指头。我保证。”
汪硕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又缩了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
池骋感受着他的依赖,心里软成一片。他轻轻拍着汪硕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泡个热水澡去?我去放水,一起?”
汪硕从他怀里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你想得倒美。”语气是惯常的嫌弃,眼神却没什么力度。
池骋低笑,凑过去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那你自己去,我帮你找衣服。”他站起身,走向浴室。
汪硕看着他的背影,捧着温暖的杯子,感受着口腔里残留的姜茶辛辣和那个短暂亲吻的触感,心底的寒意被一点点驱散。他放下杯子,跟着走向卧室。
池骋正在衣柜前翻找,拿出一套柔软的灰色家居服递给他:“新的,洗过了。”
汪硕接过衣服,指尖碰到池骋的手,两人对视了一眼,空气中流淌着无声的亲昵和默契。
“快去,”池骋拍了拍他的后背,“水应该好了。洗完早点休息。”
汪硕点点头,走向浴室。在门口,他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很低地说了句:“…你也快点弄干,别真感冒了。”
池骋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根,嘴角扬起一个巨大的笑容:“知道啦。”
浴室门轻轻关上。池骋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眼底闪过一丝冰冷锐利的光芒。他拿出手机,走到客厅窗边,压低声音拨通了郭城宇的电话。
“城宇,是我。人接到了,安全。…嗯,汪朕那边有情况立刻告诉我。…对,盯紧点。”
他简短地交代完,挂了电话。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沉沉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