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裹着细碎的珊瑚砂,打在顾泽的护腕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他抬手按住腰间的“破浪刀”,刀柄上镶嵌的海珠在暮色中泛着微光——这是三年前从海族将领手中缴获的战利品,此刻却像在预警般微微发烫。
“还有半里地。”队伍末尾的斥候阿柴压低声音,他的靴底裹着防滑的海兽皮,踩在湿滑的礁石上悄无声息,“按约定,火鸦小队该在西侧礁石区放信号了。”
顾泽侧耳细听,除了海浪拍岸的轰鸣,只有队员们刻意放缓的呼吸声。他回头看了眼小水,少年正闭着眼,指尖悬在水面上,一圈圈涟漪从他指缝间扩散开去——作为队伍里唯一能与水元素共鸣的半海族,小水的感知是他们此次行动的“活雷达”。
“不对劲。”小水突然睁眼,瞳孔里映着诡异的暗蓝色,“水里的气息……太‘死’了。正常营地该有鱼群洄游的波动,现在只有沉底的死珊瑚在‘喘气’。”
顾泽皱眉。情报显示,这座位于黑礁湾的海族营地是东线补给枢纽,常驻海兵不少于两百,光是巡逻队每刻钟就该经过三次。他打了个手势,队伍立刻呈楔形散开,玲举着淬了深海毒液的弩箭,箭尖对准营地入口那道用巨型海螺壳搭成的拱门。
穿过拱门时,阿蛮的战斧不小心撞到了海螺壁,沉闷的回响在营地里荡开,却没引来任何回应。营地中央的广场上铺着晒干的海草垫,十几个石灶里的灰烬早已冰冷,一只断了线的灯笼鱼灯笼歪挂在珊瑚柱上,随着风轻轻摇晃,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
“帐篷是空的。”玲掀开最近的一顶海兽皮帐篷,里面只有堆成小山的空贝壳,“像是……突然撤离的。”
顾泽走到广场北侧的瞭望塔下,塔基的湿泥里留着一串奇怪的脚印——三趾,带倒钩,更像是某种深海爬行生物的痕迹,而非海族士兵常用的鱼尾划水痕。他弯腰捡起一块碎裂的鳞片,指尖刚触碰到,鳞片就化作了黑色的粉末。
“这是……‘蚀骨砂’。”小水的声音发颤,他蹲下身,用指尖沾起一点粉末,粉末遇水后竟冒出了白烟,“是深海蟹族的东西,用来掩盖气息的。他们没走,是藏起来了!”
“藏”字还没落地,广场四周的珊瑚墙突然“咔嚓”作响,原本平整的墙面裂开无数缝隙,幽绿色的磷光从缝里渗出来,在地面上拼出一张巨大的网。顾泽猛地拔刀,刀光劈在磷网上,却被弹了回来——网是用海蛟的筋络做的,韧得惊人。
“顾泽,别来无恙啊。”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瞭望塔顶端传来。众人抬头,只见一个两米多高的人形生物正趴在塔顶边缘,青黑色的蟹壳上布满了锯齿状的凸起,两只巨大的螯钳正把玩着一块菱形的水晶。他的复眼转动着,锁定了顾泽的位置。
“三年前,你斩了我弟弟的螯钳,这笔账,该算了。”人形螃蟹从塔顶跃下,落地时震得地面都在颤,“我叫蟹制裁,记住这个名字,下辈子投胎……哦不,你们没下辈子了。”
他猛地拍了下螯钳,珊瑚墙的缝隙里瞬间涌出密密麻麻的黑影——海族士兵,手里的长矛闪着寒光,矛尖都淬了能麻痹神经的海蛇毒。他们的队列整齐得可怕,显然演练了无数次围杀。
“还有我们呢。”
一道蓝白色的电光从西侧的珊瑚柱后窜出,撞在半空炸开,形成一张电网。电光照亮了说话者的模样:十几米长的鳗鱼身,背上生着两对膜翼,膜翼扇动时,无数电火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吾乃雷霆冲天无敌,毁天灭地,蔑视苍穹之神!”巨型鳗鱼的声音像打雷,震得人耳朵嗡嗡响,“不过看你们这副样子,记不住全名也正常,叫我闪影鳗就行。”
玲的弩箭已经射出,却在离闪影鳗三米远的地方被电网拦了下来,箭杆瞬间焦黑。“速度太快,瞄准不了。”她咬着牙,又上了一支箭,“而且他的电有腐蚀性。”
“对付你们,不需要那么麻烦。”
东侧传来轻笑声,一只通体银白的海马斜靠在珊瑚墙上,手里的长刀在指尖转着圈。他的体型和人类少年相仿,却有着一对覆盖着细鳞的长腿,脚踝处还拖着半透明的尾鳍。
“疾风猛马。”海马收起刀,指了指自己脚边一团蠕动的黑色植物,“这位是黑草,他的海草能缠住你们的骨头,慢慢吸干净你们的血。”
“没错。”黑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地面突然冒出无数根黑色的草茎,像蛇一样缠向最近的队员阿柴。阿柴挥刀斩断草茎,断口处却喷出黑色的汁液,溅在他的护腿上,瞬间烧出了几个洞。
“够热闹了。”一个戴着圆框墨镜的家伙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却拖着十条粗壮的紫色触手,触手上的吸盘还在一张一合,“我是足参。”
他突然动了,一条触手像鞭子般抽出,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站在最前面的队员石头来不及反应,被抽中胸口,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去,撞在珊瑚墙上,滑下来时已经没了声息。
“看到了?”足参推了推墨镜,语气轻描淡写,“你们谁上,都是这个下场。”
顾泽的手在发抖——不是怕,是怒。他刚要下令冲锋,两道更熟悉的气息突然从北侧飘来。
“啧啧,顾队长,好久不见。”黑雾裹着一个瘦高的身影,从瞭望塔的阴影里滑出来,他的手里把玩着三颗暗红色的珠子,珠子表面还在微微跳动,像活物的心脏,“知道这是什么吗?章鱼的心脏。”
他身后的胆刺发出桀桀怪笑,这家伙上次被顾泽劈掉了半边脸,现在用铁皮补着,说话时漏风:“黑雾大人厉害吧?挖了三只深海章鱼的心脏,现在他死三次才能彻底完蛋,现在还剩两次呢!”
黑雾把一颗心脏抛向空中,又用指尖接住:“上次在沉船湾,你烧了我半条命,这次……该连本带利讨回来了。”
顾泽深吸一口气,握着刀柄的手沁出了汗。蟹制裁的防御、闪影鳗的速度、黑草的毒、足参的蛮力,再加上能复活两次的黑雾……这根本不是围杀,是屠宰。
“小水,找机会破网!”顾泽低吼一声,破浪刀突然发出蓝光,“阿蛮,跟我冲左翼!玲,掩护!”
阿蛮的战斧带着风声劈向蟹制裁,却被对方用螯钳死死夹住。“铛”的一声,斧刃崩出了缺口。蟹制裁狞笑着,另一只螯钳刺向阿蛮的小腹,阿蛮急忙后跳,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血瞬间染红了皮甲。
“想跑?”闪影鳗的膜翼一扇,出现在小水面前,电网罩了下来。小水双手结印,地面的积水化作水盾,却被电网击得粉碎,他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了血。
玲的弩箭射中了足参的触手,却像扎在了石头上,足参反手一抽,玲被抽中肩膀,弩弓脱手飞出。
黑草的海草已经缠住了三个队员的脚踝,那些草茎正往他们的皮肉里钻,队员们发出痛苦的惨叫。
“放弃吧。”蟹制裁一步步逼近顾泽,螯钳上的锯齿闪着寒光,“你们的骨头,会成为黑礁湾最好的肥料。”
顾泽的刀突然转向,不是攻向蟹制裁,而是劈向自己脚边的蚀骨砂。粉末遇刀光炸开,呛得蟹制裁后退了半步。“就是现在!”顾泽大吼,抓起受伤的小水,“往西北礁石堆冲!那里的网薄!”
阿蛮用身体挡住了足参的触手,后背被吸盘吸掉了一块肉,他却咬紧牙关,把战斧扔向电网最密集的地方。战斧炸开,电网出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缺口,而他也被足参反手踢死。
“走!”顾泽拖着小水,率先冲出缺口。玲忍着剧痛,射出最后一支火箭,点燃了附近的海草,暂时挡住了追兵。
身后传来蟹制裁的怒吼,闪影鳗的电光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了他们逃亡的路。顾泽回头看了一眼,最后一个队员被足参的触手缠住了脖子,脸憋得发紫……
他们一路狂奔,直到冲进礁石堆,听不见身后的追杀声,才敢瘫坐在地上。每个人都在流血,小水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阿蛮的小腹还在淌血,玲的肩膀肿得像馒头。
顾泽靠在礁石上,看着远处营地的方向,那里的磷光还在闪烁。他握紧了破浪刀,刀身上的血迹被海风一吹,结成了暗红色的痂。
“我们会回来的。”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一定。”
总感觉跟之前整的好像有些差距,应该是加了阿蛮这个角色的缘故啊,写中间的时候就觉得阿蛮加的有些问题,所以说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