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像是一个开关，按下之后，某些坚固的东西开始悄然改变。
沈文琅不再提离开，高途也不再赶他走。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一种在废墟之上重建的共生。
高途的产后抑郁，在心理疏导和沈文琅近乎笨拙却坚定的陪伴下，缓慢地好转。
他开始能够更长时间地抱乐乐，虽然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但乐乐不再因为他的靠近而哭闹。有时甚至能抱着乐乐，在洒满阳光的窗边坐上半个小时。
沈文琅将大部分HS集团的工作搬到了杭市处理，视频会议成了他生活的新常态。
他依旧挑剔，对下属的要求严苛到不近人情，可每次看向高途时，眉宇间的凌厉便会不自觉地和缓下来。
这天下午，高途抱着乐乐在沙发上睡着了。
春末的阳光暖融融的，透过玻璃窗，在他和孩子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高途的头微微歪着，靠在沙发背上，呼吸清浅，怀里的小乐乐也睡得香甜，小手攥着他胸前的一点衣料。
沈文琅结束一个视频会议，从临时书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的脚步瞬间放轻，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柔软得一塌糊涂。便走过去，蹲在沙发前，静静地看了很久。
高途睡得并不沉，感受到注视，睫毛颤了颤，醒了过来。睁开眼，便对上沈文琅近在咫尺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了以往的傲慢和冰冷，只剩下一种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深情。
高途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轻声问：
高途……会议结束了？
沈文琅嗯。
沈文琅应了一声，伸手，用指背蹭了蹭乐乐熟睡中红扑扑的小脸蛋，然后又看向高途。
沈文琅你回房间睡？我抱乐乐回婴儿床。
高途不用，就这样吧。
听到这话，沈文琅便不再坚持，起身坐到沙发另一侧。两人一时无话，空气中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时间不紧不慢地向前流淌，杭市的春天彻底过去，进入了初夏。
乐乐满百日那天，沈文琅执意要庆祝。
没有大操大办，只是在公寓里布置了一番，一家人加上月嫂一起。
高晴降了一级，重新回归校园，当时住院落下了很多功课，以至于现在每天的空闲时间都用来泡图书馆。这次回来都要提前好几天跟她打招呼。
高途的精神状态已经稳定了很多，甚至能跟着月嫂一起，学着给乐乐做简单的辅食。
他看着沈文琅笨手笨脚地给气球打气，结果气球“砰”地一声炸掉，吓得他怀里的乐乐一哆嗦，差点哭出来，而沈文琅自己也是一脸惊魂未定。
高途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很轻的一个弧度，却落入了刚好抬头看他的沈文琅眼中。
沈文琅愣住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高途这样自然流露的笑意了。
不是面对乐乐时的温柔，不是面对高晴时的宽和，而是真正因为外界的事物，感到了一丝愉悦。
那一刻，沈文琅觉得，就算现在让他去摘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想办法。
高途想要，他就让高途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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