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错误……”
这两个词如同鬼魅的低语，在张峻豪的脑海中反复回响。他坐在床边，借着昏暗的床头灯光，凝视着穆祉丞重新陷入沉睡却依旧微蹙的眉头。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兴奋，沿着他的脊椎悄然爬升。
系统？什么样的系统？错误又意味着什么？
这绝非寻常的梦呓。它像一把钥匙，似乎能打开那扇一直紧闭的、关于穆祉丞真正来历的大门。张峻豪之前的所有猜测——失忆、身份伪造、甚至更离奇的身世——在这两个词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想立刻摇醒穆祉丞，逼问出真相。但他克制住了。穆祉丞在睡梦中都如此不安，显露出如此抗拒，若在清醒时强行逼问，只会将他推得更远，甚至可能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他需要更迂回，更谨慎。
第二天，穆祉丞醒来时，对昨晚的梦呓毫无印象。他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混乱不安的梦，具体内容却想不起来。看到张峻豪眼下淡淡的青黑，他有些愧疚：“我昨晚是不是吵到你了？”
张峻豪神色如常，替他理了理睡乱的头发：“没有。”他顿了顿，状似随意地问道，“只是听你好像说了几句梦话，做了什么梦？”
穆祉丞努力回想，却只能摇头：“记不清了，好像很混乱，不太舒服。”
张峻豪没有追问，只是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里：“喝点水。”
他看着穆祉丞低头喝水的乖巧侧影，眼神深邃。穆祉丞对此一无所知，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那个“系统”和“错误”，可能存在于穆祉丞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深层意识里。
张峻豪改变了策略。他不再试图从穆祉丞口中直接套问，而是开始在日常的言行中，潜移默化地植入一些相关的概念。
他会和穆祉丞讨论一些前沿科技新闻，偶尔提及“人工智能的自主性”、“意识上传的伦理困境”等话题，观察穆祉丞的反应。穆祉丞大多时候会从技术角度理性分析，但偶尔在听到某些特定词汇时，眼神会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虽然转瞬即逝，却逃不过张峻豪锐利的眼睛。
他也会在穆祉丞撰写那份似乎永无止境的“报告”时，看似无意地建议：“或许你可以尝试描述得更……超脱一些，比如，如果你的经历并非独一无二，而是某种……更大机制下的产物？”
穆祉丞每次听到这类引导，都会停顿片刻，然后含糊地应一声，笔下的内容却依旧谨慎，从未触及核心。
张峻豪有足够的耐心。他像一位最高明的猎手，布下无形的网，等待着猎物自己露出破绽。同时，他对外部的调查也丝毫没有放松。他动用的力量触及了一些被各国政府严格保密的高层研究机构，反馈回来的信息支离破碎，却都隐约指向同一个方向——存在某些超越当前公开科技水平的“异常项目”传闻，但都被严格封锁，难以深入。
这些零碎的信息，与穆祉丞身上无法解释的疑点相互印证，让张峻豪心中的那个离奇猜想，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沉重。
穆祉丞并非毫无察觉。他能感觉到张峻豪最近的话题总是围绕着一些模糊而宏大的概念打转，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试探。这让他感到不安，仿佛自己最深的秘密正在被一点点撬动。
他变得更加沉默，那份“报告”的写作也几乎停滞。晚上睡觉时，他有时会假装睡着，却能感觉到张峻豪在黑暗中长久凝视他的目光。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占有或欲望，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解剖般的探究，让他心底发寒。
他开始害怕入睡，害怕在无意识中再次泄露什么。这种精神上的压力，甚至比之前面对苏晚晴的明枪暗箭更让他疲惫。
一天夜里，穆祉丞又从一阵心悸中惊醒，发现自己浑身冷汗。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张峻豪似乎睡得很沉。
黑暗中，穆祉丞看着男人模糊而英俊的轮廓，心中充满了矛盾。他依赖张峻豪带来的安全感，贪恋他怀抱的温暖，甚至……可能已经爱上了这个强势又复杂的男人。但他也恐惧，恐惧当张峻豪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所有的温情都会化为乌有，他会被当成怪物，或者更糟。
他轻轻地、极其缓慢地向后挪动，想要拉开一点距离，获取一丝喘息的空间。
然而，他刚动了一下，一只温热的大手就精准地覆上了他的腰侧，将他重新捞回那个熟悉的怀抱里，力道不容拒绝。
“躲什么？”张峻豪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没有丝毫睡意。
穆祉丞身体一僵，心脏狂跳。
张峻豪没有开灯，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我说过，你哪儿也别想去。”
他的语气带着一贯的霸道，但这一次，穆祉丞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那不仅仅是对他身体的禁锢，更像是对他整个灵魂的宣告所有权。
穆祉丞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将脸埋进他怀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没有……”
“那就别动。”张峻豪打断他，手掌在他后背轻轻拍抚，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睡吧。”
穆祉丞在他怀里，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恐惧与依赖交织，最终，疲惫战胜了一切，他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梦话。
张峻豪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怀中人逐渐均匀的呼吸，眼神复杂难明。
他知道穆祉丞在害怕，在挣扎。他也知道自己的试探带来了压力。但他无法停止。穆祉丞身上的谜团，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了一条缝隙，就无法再轻易合上。
他既要守住这个人，也要揭开所有的秘密。这个过程可能会痛苦，可能会艰难，但他绝不会放手。
真相与情感，像两条相互缠绕的藤蔓，在黑暗中疯狂生长，将两人越捆越紧，也预示着未来可能更加激烈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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