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渐渐漫进客厅深处,水晶灯的光芒在宾客的衣袂间流转,香槟杯碰撞的脆响与低声笑语交织成温软的背景音。
谢观砚正陪着几位老友闲谈,王丽娟站在他身侧,依旧是那身藕荷色旗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旗袍领口的盘扣,眼神偶尔飘向窗外,像是在等候什么。
柳如烟则端着一杯果汁,站在稍远的角落,天蓝色礼服的裙摆垂落在地毯上,与周遭的奢华氛围相得益彰,她偶尔回应宾客的问候,举止从容,只是目光掠过二楼楼梯口时,会不自觉地想起刚才那个藏在窗帘后的冷冽眼神。
谢煜倚在客厅入口的廊柱旁,指尖依旧摩挲着袖扣。
他没再回二楼,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追随着柳如烟的身影,看她应对宾客时得体的微笑,看她抬手时蓝宝石手链折射的微光,心里那份莫名的躁动又悄然翻涌。
直到门口传来管家恭敬的通报声,打破了这份微妙的平衡。
“大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客厅里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一个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同样是十七岁的年纪,却比谢煜多了几分沉稳温润的气质。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高定西装,领口没有系领结,只松松搭着一条丝巾,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一块低调的机械表。
他的眉眼与谢煜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眼神更为柔和,鼻梁高挺,唇线温润,走过来时,步伐从容,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内敛气场——正是谢煜的双胞胎哥哥,谢安。
谢安显然是姗姗来迟,额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薄汗,想必是赶路匆忙。
他没有先看向谢观砚,目光反而第一时间落在了王丽娟身上,那眼神里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有惊艳,有温柔,还有一丝极力掩饰的炙热,只是在触及她领口的盘扣时,微微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
“爸,王阿姨,抱歉,路上有点事耽搁了,来晚了。”谢安的声音温润悦耳,像是春日里的微风,与谢煜的冷硬截然不同。
他对着谢观砚微微颔首,然后转向王丽娟,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恭喜你们新婚大喜。”
王丽娟脸上的笑容柔和了几分,语气也带着几分真切的暖意:“回来就好,路上辛苦了。”
她的目光在谢安脸上停留了一瞬,像是在打量这个继子,又像是只是简单的问候,随即便转向谢观砚,“观砚,你看小安都赶回来了,咱们一家人总算是聚齐了。”
谢观砚脸上满是欣慰,走上前拍了拍谢安的肩膀:“回来就好,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堵车了。”谢安笑了笑,然后侧身让身后的助理递上一个精致的锦盒。
锦盒是深红色的,上面绣着缠枝莲纹,边缘镶嵌着细碎的珍珠,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是我给爸和王阿姨准备的新婚贺礼,一点心意,希望你们喜欢。”
他亲手接过锦盒,走到王丽娟面前,微微欠身,将锦盒递了过去。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天然的恭敬,却又在递出锦盒的瞬间,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了王丽娟的手背。
王丽娟的手微微一颤,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下意识地缩回了一下,随即又镇定地接过锦盒,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婉:“谢谢你,小安,太破费了。”
谢安的指尖残留着她手背的微凉触感,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阵细密的涟漪。
他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情绪,声音依旧温和:“应该的,希望王阿姨能喜欢。”
谢观砚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锦盒,笑着说:“小安准备的礼物,肯定差不了。”
说着便伸手要去掀锦盒的盖子。
“爸,还是让王阿姨来开吧。”谢安轻声开口,目光再次落在王丽娟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这份礼物,我更希望王阿姨能第一个看到。”
王丽娟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掀开锦盒的盖子。
随着锦盒打开,一道柔和的光晕漫了出来,里面铺着深蓝色的丝绒,放着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簪。
玉簪的簪头是一朵雕刻精美的白梅,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梅枝上还缀着两颗细小的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玉质通透,触手生温,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好漂亮的玉簪。”宾客中有人发出赞叹声。
谢观砚也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支玉簪配你正好。”
王丽娟的目光落在那支玉簪上,眼神却有些恍惚。白梅,是她年少时最喜欢的花,这件事,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包括谢观砚。
谢安是怎么知道的?她抬起头,看向谢安,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几分了然,几分疼惜,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情。
王丽娟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连忙移开目光,指尖轻轻抚摸着玉簪的梅枝,声音低低的:“很喜欢,谢谢你,小安。”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这一刻,她想起了年少时,赵来财也曾在寒冬里为她折过一枝白梅,插在她的窗前。只是那枝白梅早已枯萎,就像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只能藏在心底最深处。
谢安看着她眼底的恍惚,心里微微一痛,却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喜欢就好。这支玉簪叫‘寒梅映雪’,我觉得它的气质和王阿姨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