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如同金色的细沙，透过废弃仓库高窗上纵横交错的蜘蛛网，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气中漂浮着旧木料、机油和淡淡硝烟混合的独特气味，这是他们这个“家”特有的味道。
林觉灿早早起身，在由几个旧木箱和一块铁板拼凑成的简易灶台前忙碌着。
煎蛋的滋滋声和米粥的咕嘟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响，带来一丝难得的烟火气。
林觉灿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昨夜与熙蒙关于那个“大单子”的初步讨论持续到凌晨，精神的高度紧绷让她此刻有些疲惫，后脑勺隐隐作痛，那是她压力过大时偏头痛的前兆。
她习惯性地走向角落，伸手去拿那个印着卡通猫图案的咖啡罐。
那是小辛某次“顺手牵羊”带回来的战利品。
一只手却先她一步，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按在了咖啡罐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林觉灿抬头，撞进胡枫沉静的眼眸里。
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身边，手里端着一个干净的白色马克杯，杯口正袅袅地冒着温热的奶香气。
胡枫“别喝这个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哑，却异常清晰。
胡枫“你昨晚睡得太晚。”
胡枫将马克杯递到林觉灿面前，里面是温热的牛奶，表面甚至结着一层薄薄的奶皮。
胡枫“压力大，喝这个比咖啡好。”
胡枫“偏头痛不能靠硬抗，更不能疲劳过度。”
胡枫强硬的将牛奶塞入林觉灿手中，顺手将林觉灿煎的蛋给端到餐桌。
胡枫的指尖在交接的瞬间不经意地触碰到林觉灿的，他指尖的温度比牛奶稍低，却让她像是被烫到般，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林觉灿确实有偏头痛的毛病，每次重大任务前后，或者像昨晚那样精神极度消耗后，就容易发作，需要偷偷吃止痛药。
但是林觉灿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除了阿威，胡枫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林觉灿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牛奶，浓郁的奶香在口中化开，似乎真的稍稍缓解了紧绷的神经。
林觉灿“…谢谢。”
胡枫“说什么呢，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
随后，胡枫转身去检查昨晚整理好的装备，留给林觉灿一个沉默而挺拔的背影。那无声的关切，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分量，像一层柔软的薄纱，轻轻包裹住她，驱散了几分清晨的凉意。
吃完早餐，林觉灿深吸一口气，走上通往二楼的锈蚀铁梯。
熙蒙已经在二楼的作战室了，正背对着门口，站在贴满地图和数据分析的白板前，指尖夹着一支记号笔，眉头紧锁。
熙蒙“来了。”
听到脚步声，熙蒙头也没回，声音冷淡。
熙蒙“关于目标建筑的通风系统，我有了新想法，但需要重新计算数据。”
熙蒙直接将一叠资料推到林觉灿面前，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数字和草图。
林觉灿立刻收敛了所有杂念，投入到工作中。
两人就着图纸和数据，时而激烈争论，时而陷入沉思，时而快速记录。
时间在高度专注中飞速流逝，阳光在桌面上缓慢移动。
几个小时后，林觉灿感觉脖颈僵硬，眼睛也有些酸涩，她打算下楼活动一下，顺便看看弟弟们。
仔仔“姐，忙完啦？”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仔仔走了过来，手里拿着软尺和速写本。
林觉灿“嗯，暂时告一段落。”
林觉灿笑着回应他。
林觉灿“有事吗？”
仔仔晃了晃手里的软尺，语气自然坦荡：
仔仔“我想给你重新设计一套作战服。缅甸那次的行动，我觉得有些地方可以改进，比如关节处的灵活性，还有隐蔽口袋的布局。需要给你重新量一下尺寸，确保绝对合身。”
仔仔的目光清澈，带着设计师对待作品般的认真。
林觉灿“好啊。”
林觉灿欣然同意，配合地站直身体。
仔仔上前，开始熟练地测量林觉灿的肩宽和臂长，动作稳定专业。
他的神情专注，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重要的作品。
然而，当他手持软尺，需要环过林觉灿的胸围和腰围时，他的动作虽然依旧平稳，呼吸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仔仔能清晰地闻到姐姐发间淡淡的、与他和其他哥哥们截然不同的清新气息，能感受到她身体散发的温热。
这种认知，让一种不同于以往单纯亲情的、朦胧而异样的感觉，像细微的电流般悄然窜过他的心间。
仔仔不动声色地继续测量，记录数据，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仔仔“好啦。”
仔仔收回软尺，语气尽量保持平时的自然，目光却下意识地避免与林觉灿直接对视，转而落在自己的速写本上。
仔仔“数据我都记下了。腰围好像比上次量的时候瘦了一点，姐，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林觉灿“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那就拜托你了，给我们仔仔大师一个展示才华的机会。”
仔仔“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仔仔拍了拍胸脯，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但那笑容底下，似乎藏着一丝刚刚萌芽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悸动。
自从看了那场触动心弦的下雪秀，亲身经历了缅甸仓库里的生死瞬间，这个一直被林觉灿护在羽翼下的最小的弟弟，似乎在用一种全新的、带着懵懂男性意识的眼光在重新审视她，审视这个世界。
那不再仅仅是弟弟对姐姐的全然依赖，而是悄悄萌芽了一丝想要保护、想要她分担、想要变得强大的、笨拙却无比真诚的决心。
小辛“仔仔，我也想要一套新衣服！”
而这一切细微的变化，都被二楼铁质栏杆后，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眼神淡漠如冰的熙蒙尽收眼底。
他看着胡枫递上牛奶时那克制却专注的神情，看着仔仔量尺寸时那莫名的羞赧与慌乱，英挺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蹙起。
他无法理解胡枫那种隐忍的关切背后代表着什么，也无法理解仔仔那脸红心跳意味着何种情感波动。
这些复杂难明的东西，在他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大脑里，无法形成有效的逻辑回路。
它们远不如白板上那些清晰的数据和一条完美的行动路线来得重要。
他漠然地转身，重新加入到他冰冷而绝对理性的计算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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