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把张真源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听见苏念冷淡的声音，他喉结滚了滚，视线往她身后黑沉沉的屋里扫了眼，声音放得轻软

张真源念念，怎么不开灯？

苏念没接话，就堵在门口看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有话快说。

张真源没敢往里迈脚，把手里的纸袋往前递了递。

张真源今天刘姨烤了小饼干，做多了怕放坏……

张真源本来想在学校给你的，放学没找到你

苏念的目光落在纸袋上，没接。还记得小时候，刘姨烤了饼干，张真源总先揣几块往她兜里塞，软乎乎说“给念念！都给念念！”可如今那些画面隔着年月的雾，怎么想都扎得慌。

苏念不用了

苏念我不爱吃

苏念一袋饼干而已，倒不值得学长您专门跑一趟。

她往后退半步，手搭在门把上要关。

张真源念念！

张真源伸手按住门板，指尖触到冰凉木头时自己先愣了下，又飞快收回手。

张真源其实就是顺路……想着给你送上来。

这话假得他自己都心虚。从家里到苏念这儿，绕了快半小时的路。可他实在没别的由头，这些天总惦着她，他真的很想她。

苏念张真源……

苏念幽幽地吐出一口长气，声音里裹挟着几分疲惫，轻声说道。

苏念没事就走吧，我想歇着了。

他站在那儿没动，楼道的光落在侧脸，能瞧见眼下淡淡的青黑。沉默半晌，才低声道

张真源念念，我知道你还气我们。但……能不能再给哥哥个机会？哥哥知道错了。

苏念别开脸，没接这话茬，只重复。

苏念我要关门了

张真源望着她清瘦的侧脸，最终还是点了头，把纸袋往门口鞋柜上一放。

张真源饼干放这儿了，记得吃，别坏了。

说完又看她一眼，才慢慢转身往楼梯口走。脚步声很轻，一阶一阶往下，好半天才彻底听不见。

苏念站在门口，盯着鞋柜上的纸袋瞧了许久，刚要关门，窗外忽然“轰隆”一声——雷响了。

那雷声又沉又闷，像在头顶炸开似的，她下意识缩了缩肩，指尖攥紧了门把。紧接着就听见雨点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转眼就成了瓢泼大雨。

她手顿在门把上，往下望了眼黑漆漆的楼梯间。

心里那点怨还梗着，可看着窗外翻涌的雨幕，再想起刚才那声雷，终究是狠不下心。苏念咬了咬唇，朝着楼梯口喊了声

苏念张真源？

楼下没应声，只有雨声哗哗的。她深吸口气，又提高了点声音

苏念张真源！你还在吗？

还是没人回应。苏念心里莫名一慌，攥着门把的手松了，噔噔噔往下跑——跑到楼下时，正看见张真源狼狈的在雨中往前走。

苏念张真源！

苏念没忍住喊出声，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怒气

张真源被她吼得愣了愣，急忙转过身，看见她眼眶有点红，倒先急了，几步跨到屋檐下，站在她面前时，身上的湿冷气息都扑过来。

张真源念念……你怎么下来了？是不是打雷害怕了？

苏念一听他的话，鼻子蓦地一酸，心头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情绪。

苏念张真源！你是傻子吗！下这么大的雨你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雨吗！

张真源念念…是在关心我吗？

苏念身子一僵，别开脸

苏念我只是怕你到时候病了又赖上我了！

看着面前完全被淋湿的少年，苏念有些别扭的说

苏念跟我上楼，等雨小了……你再走

张真源眼睛亮了亮

张真源好

张真源乖乖跟在苏念后面进了屋。这是他第一次来这儿，玄关窄窄的，墙上挂着块小小的置物板，摆着个旧相框，里面是小时候他给她在公园拍的照——她扎着羊角辫笑的灿烂。他目光在相框上停了停，心里软得发慌。

苏念你先坐这儿

苏念丢下句话，转身往卧室走。

没一会儿，小丫头拿着一件衣服扔给张真源。

张真源伸手接住，低头一看——是件浅粉色的睡裙，料子软乎乎的，领口还绣着朵小小的樱花。

张真源念念……这是？

苏念买大了

苏念我没穿过

苏念没敢看他，耳根有点热。

苏念总不能！让你穿着湿衣服吧！

苏念厕所在那！你去冲个澡

张真源啊？不用…

苏念我让你去你就去！感冒了谁负责！

苏·刀子嘴豆腐心·念

看着眼前这个嘴硬心软的小家伙，张真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张真源好我这就去

浴室里很快传来水声。苏念坐在沙发上，手无意识地抠着沙发垫，心里乱糟糟的。窗外又滚过一声雷，她吓得缩了下脖子，指尖攥得更紧了。

——

苏念从小就害怕打雷，那雷声轰隆隆的，她总缩在被子里发抖，眼泪偷偷往枕头上蹭。每次张真源都会轻手轻脚推开门，弯腰把她从被子里捞进怀里。他的怀抱总是暖乎乎的，带着点皂角香，胳膊圈得松松的，却让她觉得安稳得很。他会低头用下巴蹭蹭她的发顶，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怕惊着什么似的。

张真源“念念别怕，哥哥在”

手指还会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像在哄小宝宝。等她在怀里慢慢松了紧绷的身子，呼吸渐渐匀了，他才敢抱着她往床头挪挪，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

又一记响雷，苏念下意识的捂住耳朵，也就是在这时，浴室门打开了。

张真源站在门口，睡裙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长度刚到大腿根，衬得他腰身窄窄的，那浅粉色的料子穿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别扭，又有点……扎眼。

他头发还滴着水，看向她时，耳朵尖红了

张真源那个……念念……这好像有点短

苏念看着张真源穿着自己的睡裙有点想笑，但她还是憋住了

苏念没办法，只有这个了。

苏念毛巾在那个架子上，你擦擦吧

张真源嗯好

张真源应着，却没动，就站在那儿看她。苏念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光，侧脸的弧度软乎乎的，和小时候一样。

雨声还在响，雷又闷闷地滚过。苏念下意识缩了缩肩，手刚想捂住耳朵，下一秒，手腕被攥住了。

张真源念念别怕，哥哥在呢

苏念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年，他睫毛上好像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水珠，眼神在暖黄的灯光下像落了层雾。

苏念一时忘记推开他，等反应过来，已经被面前的人牢牢抱在怀里了

苏念张真源松开

张真源没松开，反而往前凑了凑，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近了，他身上的水汽混着淡淡的皂角香飘过来，挠得人心头发痒

张真源念念害怕，不能松开

他离得太近了，呼吸都快喷在她脸上。苏念心跳得飞快，想往后躲，却被他伸手按住了后颈——他的掌心带着刚洗过澡的热，烫得她一颤。

苏念张真源！

苏念你快松…

“轰隆！”又一声雷响，比刚才更响。苏念没忍住，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

张真源身体一僵，随即用手臂把她圈得更紧了，像怕她跑了似的。他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哑得厉害

张真源念念，对不起

张真源哥哥跟你道歉，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是请你给我一个……可以弥补你的机会……好吗？

怀里的人没再说话，却也没再挣。张真源能感觉到她轻轻抖了下，像是哭了。

他心里疼得厉害，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张真源念念，不哭，哥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