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芊芊觉得自己像个刚被戳破的气球，不仅瘪得不成样子，还漏风漏得哗哗响。
从医疗室回到房间的这一路上，她脑子里反复播放着刚才的画面——布莱克苍白的脸，浸透鲜血的作战服，还有雷伊那句温和却沉重的“任务失败”。
失败。
这个词像把钝刀子，在她心口来回割。
她缩在房间角落，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清冷的银白。远处训练场上隐约传来盖亚加练的呼喝声，还有卡修斯和缪斯交谈的温和嗓音。
这些曾经让她感到安心、甚至兴奋的声音，此刻却像针一样扎在她耳朵里。
她不配。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缠得她喘不过气。
不配穿这身制服，不配站在他们中间，不配被雷伊队长信任，不配……让布莱克为她受伤。
眼泪悄无声息地往下掉，浸湿了袖子。
洛芊芊用力擦了把脸，吸了吸鼻子，然后做了个决定。
一个很怂、很没出息、但对她来说可能是唯一正确的决定。
她打开书桌抽屉，翻出一叠印着雷霆守护局标志的正式信纸——这是她成为正式成员那天，卡修斯送给她的，说是“以后写重要报告用”。
现在她要用来写辞职信。
笔尖悬在纸上，颤抖了半天，才落下第一个字。
【尊敬的雷伊队长：】
写到这里，她停住了。
接下来该说什么？说自己能力不足？说自己总是搞砸？说自己害布莱克受伤？
好像……怎么说都像在找借口。
洛芊芊咬了咬笔杆，最终还是继续写下去，用的是最官方、最生硬的语气，像个在抄写规章制度的机器人：
【因个人能力有限，无法胜任雷霆守护局的工作要求，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申请退出组织。】
【感谢您一直以来的信任与指导。我会在三个工作日内完成所有交接手续。】
【洛芊芊】
写完后，她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很久，然后把信纸折好，塞进一个淡紫色的信封里——那是她最喜欢颜色，但现在看着只觉得刺眼。
接下来，她开始写第二封信。
不是正式的，只是……想说的话。
【给卡修斯前辈：】
【谢谢你总是陪我训练，教我那么多东西。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真的。对不起，以后不能陪你晨跑了。】
【给盖亚前辈：】
【虽然你总说我菜，还老嘲笑我，但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变强。谢谢你那些“地狱式训练”，虽然真的很痛。以后……没人给你当沙包了，记得找别人。】
【给缪斯姐姐：】
【谢谢你送我的药草糖，还有那些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你是我最想成为的样子——又强又帅又温柔。可惜我学不会。】
写到这里，笔尖又停了。
最后一个名字。
布莱克。
洛芊芊盯着空白的信纸，脑子里乱成一团。
要写什么？谢谢他的严格？谢谢他受伤也要救她？还是……道歉？
最终，她只写了短短几行：
【给布莱克前辈：】
【对不起。】
【还有，谢谢。】
就这样吧。
再多的话，她也说不出来了。
她把四封信整齐地叠好，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几件换洗衣服，那本《星际能量场高阶理论》（虽然她到现在还没看懂），还有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赛小息送她的、从某个偏远星球捡来的“幸运石”。
哦，还有那件花了整整一周津贴买的薄纱睡衣。
洛芊芊看着那件睡衣，脸又红了，但这次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羞耻。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能“撩”动布莱克那种冰山啊？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能取代他当军师啊？
她怎么会……那么不自量力啊？
她把睡衣塞进箱底，用力盖上行李箱。
凌晨三点，整个基地都陷入了沉睡。
洛芊芊拖着行李箱，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像做贼一样溜过走廊。
路过医疗室时，她脚步顿了一下。
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治疗仪器的光。透过门缝，她能看到布莱克躺在床上，墨色长发散在白色枕头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
他睡着的样子……比平时柔和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
洛芊芊盯着那张侧脸看了几秒，然后用力扭过头，加快了脚步。
不能看。
再看，她可能就走不了了。
她一路小跑来到基地主厅，把辞职信放在雷伊办公室的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空旷的大厅里，环顾四周。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训练器械、战术地图、还有墙壁上悬挂的战神联盟徽章。
她在这里流过汗，挨过骂，笑过，也哭过。
她曾经以为，自己能成为这里的一员，是宇宙中最幸运的事。
但现在……
“再见啦。”洛芊芊小声说，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轻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她转身，拖着行李箱，推开了基地的大门。
夜风灌了进来，带着赫尔卡星特有的、微甜又凛冽的气息。
洛芊芊深吸一口气，踏进了夜色里。
她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
清晨六点，训练场。
卡修斯准时到达，却发现往常那个会喘得像破风箱一样跟在他身后的粉色身影，没有出现。
他等了一会儿，看了眼时间——六点十五分。
“芊芊今天睡过头了？”他挠挠头，转身往她房间走。
敲了敲洛芊芊的房门，没回应。
又敲了敲，还是没声音。
卡修斯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直接推门进去——
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床铺铺得一丝不苟，书桌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封信。
不，是四封信。
其中一封，封面上写着他的名字。
卡修斯拆开信，快速看完，脸色瞬间变了。
他抓起其他三封信，转身冲出了房间。
“雷伊队长！盖亚！缪斯！”
他的喊声在清晨的基地里回荡。
十分钟后，所有人聚集在大厅。
雷伊手里拿着那封辞职信，眉头紧锁。盖亚看着写给自己那封信，表情难得严肃。缪斯抿着唇，金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
而布莱克……
他靠在医疗室门框上，肩上缠着绷带，脸色依旧苍白，但冰蓝色的眼眸却锐利得吓人。
他手里捏着那封只写着“对不起”和“谢谢”的信，指尖用力到几乎要把信纸捏碎。
“她走了。”雷伊放下辞职信，声音沉重，“什么时候的事？”
“看监控。”布莱克突然开口，声音因为受伤而有些低哑，但语气斩钉截铁。
雷伊点头，立刻调出基地门口的监控记录。
画面快进到凌晨三点零八分——一个娇小的身影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基地大门，消失在了夜色里。
大厅里一片寂静。
“这小菜鸟……”盖亚先打破沉默，语气复杂，“居然真的跑了？”
“她一定是觉得自己害任务失败，还让布莱克受伤了。”卡修斯叹气，“那家伙……责任感太强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缪斯冷静道，“得把她找回来。”
“我去找。”布莱克直起身，就要往外走。
“布莱克！”雷伊拦住他，“你伤还没好。”
“我没事。”布莱克声音冰冷，“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那也不能让你去。”盖亚一步跨到他面前，“你现在这样，连我都打不过。”
布莱克抬眸看他，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某种近乎暴戾的情绪：“让开。”
“不让。”盖亚难得强硬，“要去也是我去。我对赫尔卡星熟，找人也快。”
两人对峙着，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就在这时，雷伊的通讯器响了。
他接起来，听了几秒，脸色突然变了。
“什么？你确定？”
通讯那头又说了什么。
雷伊挂断通讯，看向众人，声音凝重：“刚收到消息，暗黑战神联盟在赫尔卡星南郊废弃工厂区有异常活动。根据能量读数分析……他们可能拿到了昨晚被毁的那批能源核的残片，正在尝试提取剩余能量。”
所有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芊芊走的方向……”卡修斯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发白，“就是南郊。”
空气瞬间凝固。
布莱克猛地转身，冰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近乎失控的慌乱。
下一秒他已经冲了出去，黑色的风衣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完全不顾肩上的伤口再次渗出血迹。
“布莱克！等等！”雷伊想拦，但已经来不及了。
盖亚咬牙：“我去追他！卡修斯，缪斯，你们去准备支援！”
“明白！”
整个雷霆守护局，瞬间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
而此刻，赫尔卡星南郊，废弃工厂区。
洛芊芊拖着行李箱，站在一片锈迹斑斑的金属废墟前，茫然地看着四周。
她原本只是想随便找个地方待几天，等情绪平复了再决定接下来去哪儿——回老家？还是去别的星球碰碰运气？
但她好像……迷路了。
这片工厂区比她想象中更大，更复杂，各种废弃的管道和建筑像迷宫一样交错，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偶尔还能听到奇怪的、像是能量泄露的嘶嘶声。
“什么鬼地方……”洛芊芊小声嘀咕，拖着行李箱往里走。
得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过夜。
她钻进一栋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厂房，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机械零件，角落里有几张破旧的帆布，勉强可以当床。
洛芊芊放下行李箱，瘫坐在帆布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累。
心累，身体也累。
她从随身包里掏出最后一块能量饼干，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睛盯着厂房顶棚破洞外露出的、逐渐泛白的天空。
天快亮了。
而她，彻底无家可归了又要像以前那样流浪了。
“洛芊芊啊洛芊芊，”她自言自语，“你可真行。一百亿没赚到，军师没当成，现在连工作都丢了。”
她苦笑着摇摇头，正准备躺下睡一会儿，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细微的动静。
不是风声。
是……脚步声？
很轻，但很密集，不止一个人。
洛芊芊瞬间警惕起来，轻手轻脚地挪到窗户边，透过破碎的玻璃往外看——
然后，她的呼吸停滞了。
厂房外的空地上，站着三道身影。
诺伊尔，伊兰迪，还有……格莱奥。
暗黑战神联盟的三个人。
而他们面前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块熟悉的、泛着幽蓝色光芒的晶体碎片——正是昨晚被毁的那批能源核的残片。
格莱奥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复杂的能量提取装置，正在尝试从碎片中榨取最后一点能量。
“速度快点。”诺伊尔冷淡地说，“雷霆守护局的人随时可能找来。”
“知道了。”格莱奥不耐烦地回应，“不过说起来，昨晚那个女的……挺有意思的。明明弱得要死，还敢冲上来。”
伊兰迪嗤笑：“就是蠢。要不是雷伊他们来得及时，我早把她电成焦炭了。”
厂房里，洛芊芊捂住嘴，心脏狂跳。
她怎么这么倒霉？！随便找个地方都能撞上他们？！
现在怎么办？跑？
可她一动，肯定会被发现！
就在她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想出逃脱方案时，诺伊尔突然抬起头，绯红色的眼眸准确无误地锁定了她所在的窗户。
“看来，”他缓缓勾起嘴角，“我们有客人了。”
洛芊芊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被发现了。
下一秒，厂房大门被一股强大的暗影能量轰然击碎！
烟尘中，三道身影缓缓走进来。
诺伊尔走在最前面，目光落在缩在角落里的洛芊芊身上，像在看一只误入陷阱的猎物。
“真巧。”他轻声说，“又见面了。”
洛芊芊慢慢站起身，风系能量在掌心凝聚，但手指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看着眼前这三个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次，可能真的……要完蛋了。
（未完待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