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带着火廉穿行在田间小径上,正午的日头毒辣,晒得他背后发烫,这片地离白狐村不远,来回不过半个时辰的脚程,只是这一去,中午的饭又没了着落,
后娘视他如眼中钉,想着法子磋磨他,每到饭点就支使他出门送东西,运气好回来快能扒拉几口残羹剩饭,运气不好就只能舔盘子,饿极了,连猪槽中的泔水也吃过几回。
“也好,既然你们不把我当人,就休怪我不义,陈观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正好手上正缺一件护道法器,炼魂幡就不错。”
他将灵气加持在腿上,身形如风般穿梭,路过一处山头时,忽见路上一队人身披丧服,头缠白巾,正撒着纸钱缓缓前行。未燃尽的纸钱随风飘散,在烈日下显得格外刺目
想来是某户人家的老人过世,陈观眯起眼,记下他们的地点,准备回来时捡些完整些的黄纸,用来画符练法。
得益于灵气加持,他很快绕过山头,停在一户挂着"王记裁缝"木牌的院落前。
"咚咚咚"陈观用门环轻叩三下。
开门的是个慈眉善目的矮小老人 ,开门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妪,身材矮小,眼窝深陷得几乎看不见眼白,青紫色的嘴唇微微颤抖。
陈观不敢怠慢,连忙奉上火廉,老人却示意他挂在门边的绳上。
“小伙子辛苦了,这大热天的要不要进来歇歇喝口水?”老人声音沙哑,笑容却格外和蔼。
陈观瞥见绳上滑落的火廉,又想起方才山路上飘散的纸钱,后背陡然一凉,于是他故作腼腆地离开。
"多谢阿婆好意,家里还有急事,改日再来叨扰。"
走出数丈回头,那老妪仍立在门首,浑浊的目光直勾勾望着远方,活像一具...
"死人?”
陈观心头一跳。虽然未开法眼,但以他前世道行断定这是刚死的鬼物,少数人死时阴寿未尽,就会化为阴魂,这人又是午时下葬,太阳酷烈,阴魂不得随棺入土,只能困守旧宅。若不得阳气滋养,不消三日就会魂飞魄散
"怪不得要引我进屋..."陈观冷笑,"不过吸不到我,等那群孝子贤孙回来,可就有好戏看了。”
按理说大户人家下葬必请风水先生看,可那坟地山形如病猫伏地,穴星瘦长,早晚见光正午无阳,分明是绝佳的养尸地。这般犯忌讳,这般布置,怕是请来的不是风水先生,而是炼尸的邪修。
“真是风水不好,祸及子孙啊”
陈观蹲在山头阴影处,看着送葬队伍渐渐远去。几十号人披麻戴孝在前头哭得撕心裂肺,几个孝子更是捶胸顿足,不愧是乡绅大户,排场不小。
待人群走远,陈观偷摸跟上,将地上一堆燃烧的纸钱踩灭,小心挑着路上的黄纸。
“没想到我堂堂真君竟然沦落到跟死人抢钱”正自嘲间忽见一张完好无损的黄纸“诶!这张不错”
他刚将纸钱揣入怀中,一声暴喝炸响:"哪来的小畜生!竟敢偷我阿妈的买路钱”
陈观抬头,就见一个头缠白巾的壮汉抡着木棍冲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怒目圆睁的汉子。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陈观没想到还有人这么快就回来了,退后两步解释道。
"阿根!抓住这小贼!"领头的廋高个男子厉声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村的野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陈观见势不妙,又揣了把纸钱塞进怀里,拔腿便跑,
“小杂种,还敢偷!”那几个壮汉怒喝连连,紧追不舍。
虽有灵气加身,但他毕竟初入道途,灵力有限,跑了一段便觉双腿发沉,呼吸急促。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木棍挥舞的破风声几乎擦着后背。
“小兔崽子,站住!”那名叫阿根的壮汉怒吼一声,猛地掷出手中的木棍。
陈观侧身一闪,木棍擦着耳际飞过,砸在前方的树干上,震落几片树叶。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他灵识外放,竟发现路边枯叶下掩着一个幽深地穴。
"天助我也!"
他毫不犹豫纵身一跃,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坠入黑暗"
那小贼呢?"追来的汉子们面面相觑,明明拐个弯的功夫,一个大活人竟凭空消失了。
…………
天旋地转间,陈观感觉自己不断撞击着泥土,最后砸在一团柔软的毛茸茸物体上。
"唔..."陈观闷哼一声,右手下意识抓握,掌心顿时传来丝绸般滑腻的触感
借着洞顶裂隙透下的微光,一段雪白的尾巴在他掌中轻轻颤动。
“这是,尾巴?!”
"摸够了没有!?"清冷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尾音带着危险的颤音
“谁?”陈观猛然回头,只见一位狐耳的少女正冷眼看他,眉眼中带着丝丝怒意盯着陈观,她身姿高挑,曲线曼妙,凹凸有致,加上一袭雪白羽衣衬得肌肤如玉,有种冰清玉洁的美感,
一条条雪白蓬松的狐尾在身后摆动摇拽,尾巴形成的巨大阴影将陈观笼罩,三只火红巨狐分立两侧,龇牙咧嘴地盯着他。
陈观急忙后退,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土壁
前世凡人时就听说白榕山附近有狐妖出没,当时还以为只是谣言,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
他此刻修为尚浅,并无法术傍身,随便什么妖物都能杀他,不过白狐一般靠月华修炼,不喜杀戮,但对方若真要动手,他只能自损根基,强行引出并火位格。
狐女突然欺身上前,纤纤玉指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端详:"嗯,根骨上佳 灵气纯洁,倒是上好的血食。"
听到这句话,陈观面色阴沉似水,内心感叹,果然妖物天性食人,
灵识沉入洞天,随时准备鱼死网破。
噗嗤——"狐女忽然笑出声来,清悦的笑声在洞中回荡,"瞧把你吓的。本座乃白榕山主,统御一方水土,庇护十方生灵。你嘛...可以唤我狐三娘娘。"
她松开手,狐尾轻摆:"观你气息凝实,又是年少入道,不似散修,就给你家大人几分薄面,报上道统,献上几份灵资献,本座便饶你这回。否则...狐女眯起眼睛“就留下吧”
陈观面色稍缓,眼下他根本没有什么道统,更别提灵资,只好扯自己的虎皮,现在不能露怯,更不能被看穿底细。
陈观不卑不亢地朝拱手道
“在下陈观,师承瑕阳”
狐女听后瞳孔微缩,有些不可置信,心中一时失神下意识念道
“瑕阳!?”
她念出这两个字的瞬间,天外太阳大涨,刺阳的流辉照进洞中,打在狐女苍白的脸上,身上的法力竟被削去三分。
这小家伙竟真是道君座下!
狐女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寻常的山野妖精或许不知,但她可知道这其中厉害,她出身名门正统,初入道途时,
曾在族中查阅过各家道轨,五德十二炁皆有记载,唯有并火上只有寥寥两个字“瑕阳”,她听长辈说天地初开前,那位便长存于世,为五火之首,现在虽不在位上,但凡修火德之人皆受其影响,为世间极显。
传说只在太阳失位时出手过,以并火代日,这才在古书中留下道号“瑕阳”
其道行令真君惶恐,不愿共论,特称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