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美人进来时,殿里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冷了几分。
他穿着一身水绿色纱衣,袖口绣着细碎的桃花,手里端着个描金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碟粉嫩嫩的桃花糕,走得步步生姿,连垂在肩头的发丝都透着股刻意的柔弱。刚进殿门,他就屈膝行礼,声音软得像浸了蜜:“臣妾参见陛下,听闻陛下醒了,特意做了您爱吃的桃花糕,还请陛下尝尝。”
林薇坐在床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根据原主记忆,这位苏美人最擅长用“柔弱”当武器,上次楚辞的衣服被洒了墨水,他哭着说是自己笨手笨脚,最后反倒让原主安慰了他好半天。
她还没开口,旁边的萧策先皱了眉,语气带着几分冷意:“陛下刚醒,脾胃虚弱,桃花糕甜腻,怕是不适合此刻食用。”
苏美人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眼圈瞬间就红了,手里的托盘微微倾斜,像是要拿不稳:“是臣妾考虑不周……只是这桃花糕,臣妾从凌晨就开始做,揉面、熬糖都亲手来,想着陛下能尝一口,就算……就算累点也值了。”说着,他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着,看起来委屈极了。
要是换了原主,说不定早就心疼地让他起来,还会把桃花糕全吃了。可林薇是谁?是在实验室里跟数据、跟试剂斗智斗勇多年的科学家,最擅长从“表象”看“本质”——凌晨做桃花糕?现在才辰时,桃花糕还冒着热气,明显是刚做好没多久;再说揉面熬糖,他那双手细皮嫩肉的,连个茧子都没有,哪像干过活的样子?
林薇没像原主那样软下心,反而撑着身子坐直了些,指了指托盘里的桃花糕,语气平淡:“苏美人有心了,只是朕刚喝了姜汤,嘴里还留着姜味,怕尝不出桃花糕的甜。”
苏美人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又赶紧补充:“陛下若是觉得姜味重,臣妾这里有清口的蜜饯,是臣妾让人从江南运来的……”
“不必了。”林薇打断他,目光落在他那身水绿色纱衣上,突然话锋一转,“倒是苏美人这身衣服,看着很是别致,尤其是袖口的桃花,绣得很精细。”
苏美人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刚想顺着话头说“是臣妾亲手绣了三天”,就听林薇继续道:“只是朕记得,上周朕赏了各宫新的云锦,苏美人怎么还穿着旧衣?难道是内务府克扣了你的份例?”
这话一出,苏美人的脸“唰”地白了。他哪是穿旧衣?这身水绿色纱衣是特意挑的,就为了显得自己柔弱可怜,跟那些穿锦袍的君上们不一样。可林薇这么一说,倒像是他受了委屈,要是传出去,内务府的人肯定要遭殃,而他这个“受害者”,反而会落个“不懂事”的名声。
他赶紧放下托盘,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误会了!内务府没有克扣,是臣妾觉得旧衣穿着舒服,才没舍得穿新云锦……”
“哦?”林薇挑了挑眉,目光扫过他垂在身侧的手,“可朕瞧着苏美人的手,细腻得很,不像是会做糕点、还能绣三天衣服的样子。”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扎在苏美人的软肋上。他的手确实没干过粗活,桃花糕是宫里的点心师傅做的,衣服上的桃花也是绣娘绣的,他不过是摆了个样子。此刻被林薇当众点破,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连头都不敢抬了。
站在旁边的楚辞适时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分量:“苏美人一片心意陛下知晓了,只是陛下刚醒,需要静养,你还是先回去吧。”
萧策更是直接,冲门外的侍卫抬了抬下巴:“送苏美人回住处。”
苏美人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林薇那双清澈却像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终究没敢多言,只能咬着唇,躬身退了出去。出门时,他那身水绿色纱衣,再也没了进来时的风情,反倒透着股狼狈。
苏美人一走,殿里的气氛又热络起来。穿粉衣的少年阿昀凑到林薇身边,仰着小脸说:“陛下刚才好厉害!以前苏美人总装可怜,陛下都会哄他,今天居然让他说不出话!”
林薇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暗笑——跟科学家玩“小心思”?还嫩了点。她刚想开口,就见楚辞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走过来,剥了一颗递到她嘴边:“陛下刚才耗了心神,吃颗葡萄补补。”
萧策也不甘示弱,拿起一旁的暖手炉,小心翼翼地塞进她手里:“外面风大,陛下握着暖手。”
一时间,又是递水果又是送暖炉的,十几个美男围着她转,连刚才被苏美人打断的“争宠”环节都无缝衔接上了。林薇一边吃着楚辞剥的葡萄,一边握着萧策递的暖手炉,看着眼前这群帅得各有特色、还对自己全心全意的夫君,突然觉得——这古代皇后的日子,简直比实验室里的“完美数据”还让人心情愉悦!
只是她没注意,窗外廊下,一个小太监正悄悄退走,转身就往太后的宫殿去了——太后早就不满女帝“沉迷后宫”,如今苏美人又吃了瘪,怕是又要生出事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