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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的视角

l日o记……

十六岁那年,我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推开门的一瞬,却发觉客厅里多了一个陌生的身影。父母热情地介绍道,这是我小表叔。他看起来年纪不大,眉眼间还带着几分青涩,然而他的目光却让我心底隐隐生出一阵不适。在他看向我的刹那,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情绪,并非一个长辈应有的慈爱或关切。尽管他掩饰得很好,那一抹异样的凝视只停留了短短一秒钟便消散无踪,但我依然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种感觉令我浑身不自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皮肤,带来的是难以言喻的恶心与抗拒。

第二天,他趁着我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将我唤到了客厅。他的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我,郑重其事地说道,他喜欢我,还说要等我成年后娶我。我听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的惊雷在脑海里炸开。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心中满是震惊与惶恐,他一定是疯了!我们可是血浓于水的亲戚啊!他可是我的小叔!这简直荒唐至极。

我将这件事告诉了父母,然而他们的反应却让我心如坠冰窖。他们竟早已知晓一切,且异常坚定地表示赞同,只因小叔家境富裕。在他们眼中,我嫁过去仿佛能为这个家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让贫困的生活迎来一丝曙光。我试图向他们解释,我和小叔之间有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这样的结合是触犯法律的禁忌。可话音未落,换来的却是他们怒不可遏的驳斥:“他不过是你大爷爷家的小儿子,那点血缘关系微乎其微,有什么大不了的?”听着这些话语,荒唐与悲哀在我心底疯狂滋长。这一刻,我才深切体会到什么叫“没文化,真可怕”。

从那天开始,小叔便派人暗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除了家和学校,我被禁止踏足任何地方。他们怕我逃跑,可笑的是,我为什么要逃?这种扭曲而畸形的感情,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紧紧束缚,令人窒息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将我的遭遇隐晦地透露给了我的朋友。在我十七岁生日前的那一夜,在朋友的协助下,我悄然逃离了那里。

我逃到了火车站,用我身上仅剩的钱买了不知道去往哪里的火车票。我下了火车。悄悄溜上一个公共汽车,我看着车拐向山沟,心里凉了半截。因为我觉得我来到了另一个地狱,直到我遇到了小琦姐,她将我捡回了家,说不用担心。这里没有人敢欺负你。

姐姐对外说,我是她的远房表妹,在村子里待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姐姐的房子。是村民不敢靠近的,他们也劝我离姐姐远点。他们说姐姐是灾星,出生时克死了爸爸,妈妈也跟人跑了。

我一脸沉重的回到姐姐的家,姐姐反而很平静。对,我说村子里的人又怎么编排她了,我将村民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她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生气,问我想不想知道事情的原委。没等我回答,她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她说自己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出生时爸爸被矿洞砸死了。赔了点钱,便盖起了这个房子,直到14岁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被拐来的,她趁着夜色放走了妈妈。第二天早上她被打的半死,没过多久爷爷奶奶也去世了。只留下她这个房子,亲戚们便打起了这个房子的主意,没有人看她可怜,一心只是想要这个房子。

可村子里的人大多迷信,忌惮她克星的身份,也没有过多的动作。她就自己一个人守着这个房子。她说很感谢我的出现,说有人陪的感觉真的很好,说我是唯一一个不忌惮她的人。

可我为什么要怕她呀?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最崇拜的人。我开始对她的感情变得不再是姐姐与妹妹之间的感情了。但我觉得自己很恶心,就像小叔对我的感情一样,我不敢告诉她,我害怕小琦姐会觉得我恶心,可我又真的好喜欢她。

在我18岁那年,小琦姐病了,很严重的那种,看着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我却无能为力,做到的只能是心疼,我恨我连自己的爱人都救不了,有什么脸来说爱她。

最终我做了一个决定,回到了那个所谓的家。小叔已经结婚了,看到小婶时,我愣了一下,她和我长得有七分相像。小叔看到我时,眼里带着一些可惜。说当时我为什么要跑,我跪下来求他,求他救救姐姐。说我当时跑的时候不心高气傲,怎么现在舔着脸来求他。

他看着我哭,在小婶的劝说下,他帮的姐姐找了医生,可就那医生说救不了她了,我收起了我的眼泪,像这个曾经让我感到恶心的人以及小婶到了谢,便带着姐姐回家了。

我终究还是没能救下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姐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我说:“给阿染一个机会。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自己是个男孩,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地爱你。”话音未落,她的生命便如风中残烛般熄灭,最终还是在我怀中闭上了双眼。 我遵照姐姐的遗愿,将她健康的器官捐献出去,又将她的骨灰撒入了无垠的大海。然而,自私的我,却偷偷留下了一小撮骨灰,小心翼翼地装进一只精致的小罐子里,穿成项链挂在颈间。只有这样,我才觉得姐姐并未真正离开,仿佛她依然安静地陪伴在我的身旁,像从前一样,从未远离。

从那天起,我为自己改了名字,唤作小七。从此,我代替姐姐守护着这座房子,守护着承载我们共同回忆的每一个角落。姐姐离开后,那些所谓的亲戚便迫不及待地觊觎起这处房产,好在村长明事理,将他们挡在了门外。我以为,日子会如平静的溪流般缓缓流淌,日复一日,直到他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村长领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站到我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介绍道,这是来村里旅游的客人,暂时会住在我这儿。他补充了一句:“这也能为你增添些收入。”说实话,我对这个安排感到一阵反感,心里隐隐生出抵触情绪。村长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悦,将我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两年前,你姐姐的心脏……移植给了这个年轻人。”这句话如同雷鸣般在耳边炸开,我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是激动?是震惊?还是难以置信?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我淹没。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那个刚刚走进屋子的年轻人,目光与他短暂交汇。恍惚间,我仿佛在他身上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一种久违的、属于姐姐的感觉,如同穿过时光的薄雾,在我眼前轻轻萦绕,挥之不去。

姐姐生前最爱热闹,可他偏偏与姐姐性格截然相反,沉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我总想着,或许自己能带他走出那片孤寂,让他靠近姐姐曾经的存在,甚至从他的身上寻回一些属于姐姐的痕迹。于是,当村子举办篝火节时,我鼓起勇气邀请了他。尽管看得出他并不情愿,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仿佛是一时心软妥协了。然而,篝火刚刚燃起、欢声笑语弥漫在夜空中的时候,他却向我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想要离开。他不是姐姐,我无法用任何理由将他强留于此,只能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他的离去让我心头莫名一紧——我害怕他会出事。犹豫片刻后,我决定跟上去看看。果然,在一片幽暗的树丛中,我发现了他。他已经晕倒在那里,月光透过枝叶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我的脚步一顿,心底涌上一阵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既担忧又无助,仿佛连风都为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第二天,他忽然对我说了声“谢谢”。我明白,村民已经将昨晚我救他的事情告诉了他。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对我的态度有了些许的转变,虽只是细微的一点点,但还是能感受到那微妙的好转。

十月二十一,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姐姐的忌日,从姐姐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我做了一桌子菜。邀请他一起,我的厨艺是姐姐教的,可我没有姐姐做的一半好,饭吃到一半,他以为我喝醉了,我将我的事情告诉了他。他眼底闪过的那一丝心疼,转瞬即逝,可我要的就是那1秒,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代替姐姐陪着我。

11月11日,他匆匆交代了一句有事便出了门。然而,他前脚刚离开不久,姐姐那些所谓的亲戚便找上了门。我心头一颤,某种念头悄然闪过——这是我第一次独自面对这一切,没有求助村长,也没有任何依靠。时间像是被拉长了一样,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回来了。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看到我安安静静地坐在一片狼藉的屋里,既不哭,也不闹。我抬起头,将他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也将姐姐的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我的脸上,似乎想从中读出些什么。等我把话说完,起身开始收拾凌乱的房间时,心底早已有了答案——我的计划,已然成功了。

11月23日,阿染回来了。我迫不及待地将我的计划告诉了他,却没料到,这竟是他第一次对我用如此重的语气说话——他说我疯了。愤怒涌上心头,我几乎是咬着牙回击:“是,我就是疯了!为了我的爱人,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既然这样,你就别喜欢我这个疯子!”然而,他的回答却让我怔在原地。他说:“我做不到。”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果然,喜欢一个疯子的人,只会比疯子更加疯狂,而阿染,却是那种清醒到极致的疯子。

今日,又有村民找上门来兴师问罪。这次来的并非姐姐的亲戚,而是阿染的父亲。想必他也是听信了那些无端的风言风语,将矛头指向了我。如今的处境,竟与当年的姐姐如出一辙。我终于明白了姐姐当时的无助与心酸,那种被众人误解的痛楚,此刻尽数压在我的心头,唯有心疼翻涌。 他回来后,见到我这般模样,眉头紧锁,低声说道会替我查个水落石出,还我清白。但我却觉得大可不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人心往往只愿意聆听自己想听的真相,再多的辩解也只是徒劳。况且,我已经隐约猜到了幕后之人是谁。

12月26日,村长找到我,沉声说道:“之前来闹事的那位亲戚,已经被抓了。”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释然。我站在那里,心头微微一震——果然,他终究还了我一个清白。然而,这并没有让我感到轻松,反而让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我究竟在向谁发问?是自己吗?还是某个未曾回应的虚空?这个计划从一开始便注定是错的,可如今它像滚雪球般越积越大,早已超出我的掌控范围。一旦开始,便再也无法停止,就像命运之轮被推下陡坡,只能任由其碾过一切,无法回头。

2月16日,除夕之夜,院子里,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在每个人的脸庞。我从未想过,自己竟能再度与姐姐一同度过这个辞旧迎新的时刻。烟花爆裂的刹那,仿佛也将心中的某道隔阂炸得粉碎,留下的,是久违的温暖与安宁。

5月20日,阿染急匆匆地从外面奔了过来。他一把拉住正在打扫房间的我,话语急促:“他出事了!刚才帮赵叔干活的时候,突然就晕倒了,现在已经被送去了医院。”他的声音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心上,身体顿时一软,差点站不住。没等反应过来,我已经拔腿朝医院跑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回荡:姐姐的心脏,千万不能出事……

其实,我心底明白,自己真的很混蛋。为了那个已经远去的身影,我付出了那么多,执着了那么久,却在不知不觉间,将利刃刺向了一个无辜的人。

我赶到医院时,他还在会议中,医生把我和阿染叫了出去。

医生:你们是病人家属吧?病人的脑肿瘤已经恶化到压迫视神经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整片天空都轰然坍塌。老天啊,为何又要如此戏弄我?命运的手掌翻覆间,姐姐才刚刚重新回到我的生活,那份失而复得的温暖还来不及好好珍惜,此刻却再次被推向未知的深渊。

我猛然冲进去,满心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不把生病的事告诉我们?”他却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这不关你的事。”怎么可能不关我的事?那一刻,我几乎要脱口而出——你的心脏,那是我姐姐的!可话到嘴边,却被硬生生咽了回去。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利用他。而现在,我才恍然明白,他终究不是姐姐。姐姐从未对我说过这样冷漠的话,她的一言一语,总是带着温暖,而绝非如此冰凉刺骨。

5月27日,我来接他出院。他向我道歉。阿染还在旁边捣乱,其实我没有生气,过错方本来就在我这。是我先瞒着他的,我决定找个机会坦白。

6月17日,今天是阿染的生日,我找到机会了,我打算在阿染生日上。说出我的真实目的,不知道,我是把实情告诉他时,他没有表现出生气,这让我很意外。没过多久他便回房休息了,我和阿染闲聊两句,也都各自屋了。

我和阿染最终决定带他去看海。虽然他的视线如今已模糊不清,但我仍然希望他能感受到那片广阔与自由。我希望,在他所剩无几的日子里,至少有一次真正的快乐。站在海边,我们迎着风大声呼喊出对未来的憧憬,声音随着浪涛传向远方。然而,他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没有说一句话。良久,他才缓缓吐露出那句令人心碎的话。我们无言以对,只能选择尊重他的意愿,却深深感到一种无法挽回的无力感,仿佛海风也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十月十九,离我的生日只剩两天了 ,我知道他已经无力回天了,也知道阿染去找过他,可能阿染求他能挺过我的生日吧。我已经想象到,阿染因为我哭的样子。

十月二十,今天我去敲响他的房门时,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果然走了。只留下一封信,我们也遵守着承诺,没有去寻他,其实我已经猜到他可能会去哪里?

我与阿染终究还是心软了,决定去找他。我们隐匿在暗处,遥遥望着他瘫卧在沙滩上的身影。病痛的侵蚀已让他形销骨立,再不复往日的模样。我和阿染却始终没能迈出那一步上前。阿染察觉到我浑身颤抖,便先带我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海滩,而后独自折返。当我再次见到阿染时,他只静静地说:“他走了。”果然,他终究没能熬过我的生日。二十一岁这年,我失去了朋友,再次失去了姐姐。

回到家打开他留下的信,他写的信并不长,就像他的人生一样,他也在信中,让我给阿染一个机会。姐姐临走前也是让我给阿染一个机会,可我做不到。我的心已经被姐姐填满了,腾不干净了,如果我给阿染机会的话,等于在害他。

他的后事,由我和阿染一同操持。我试过联系他的家人,却始终无果,便只能这样默默地送他最后一程。事情办妥之后,阿染也像往年一样启程去了外地。每到11月,他都会回来接手这里的一切,而我则依旧守着这座小房子,守着那些属于我们的共同回忆,仿佛时间从未走远,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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