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瑶醒来时,后颈腺体传来一阵钝痛。她下意识伸手触碰,指尖碰到一小块结痂的伤口,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发热期、袁一琦、那个近乎标记的接触。
休息室里只剩她一人。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影,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薄荷与蜜桃混合的气息。
她撑起身子,发现身上盖着一条白绒毯子,边缘被她自己抓得皱皱巴巴。
“醒了?”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袁一琦端着餐盘站在那里,身上换了件干净的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道浅浅的红痕——那是沈梦瑶情急之下抓出来的。
沈梦瑶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那道痕迹上,脸颊顿时烧了起来。她迅速移开目光,手指绞紧了毯子边缘。
“我...我们...”
“只是临时标记。”袁一琦放下餐盘,刻意保持着距离,“你发热期提前了,抑制剂又刚好用完。”
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但沈梦瑶注意到,她的指尖在触碰到玻璃杯时微微发抖。
“谢谢。”沈梦瑶轻声说,随即意识到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对袁一琦说这个词了。
袁一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表情。“吃点东西吧,你消耗很大。”
餐盘里只有简单的三明治和热牛奶,一旁放置着一小管抑制剂,金属外壳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这件事,许家要给个交代的,我姐会去处理。"
袁一琦站在窗边,阳光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进她低垂的眼眸。
她刻意与沈梦瑶保持着一米以上的距离,仿佛那里画着一条无形的界限。
"粥粥那里......"
沈梦瑶拿起杯子,牛奶的热气氤氲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我姐没事。”
袁一琦突然打断,声音像绷紧的琴弦,
“只是苦了王奕,受了不小的伤。”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表,那是去年沈梦瑶送的生日礼物,表盘在不安的转动下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注:这里只是瑶瑶作为粥粥的闺蜜送给自家闺蜜妹妹一个礼物而已,只是把琦琦当做妹妹。
“阿奕!”
玻璃杯与托盘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沈梦瑶猛地站起,牛奶溅在袁一琦雪白的袖口,像一串狼狈的星星。
她捏住袁一琦衣角的手指关节发白,“伤到哪里了?现在在哪家医院?”
袁一琦浑身僵直。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突然攻击她——宴会上沈梦瑶望向王奕时微扬的嘴角,舞池边两人耳语时交叠的阴影,还有此刻布料上传来的颤抖温度。
她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薄荷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来,在空气中凝结成苦涩的冰晶。
“你在想什么?”
沈梦瑶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紧绷的下颌。
袁一琦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陷进掌心,而对方清亮的瞳孔里,正倒映着她泛红的眼眶。
“我......没什么。”
喉结艰难地滚动,袁一琦把“别碰她”三个字嚼碎了咽下去。她有什么资格—她连吃醋的立场都没有。
沈梦瑶突然轻笑出声,指尖划过袁一琦僵硬的臂膀,“我对王奕的喜欢......”
“不要说!”
袁一琦几乎是仓皇地后退,撞得窗帘上的金属环叮当作响。
她宁愿维持可笑的体面,也不想亲耳听到凌迟,“求你......”
蜜桃味的甜香突然靠近。沈梦瑶捧住她冰凉的脸颊,鼻尖几乎相触,
“她只是我妹妹,有血缘关系的那种。”每个字都像羽毛落在烧红的铁板上,“你吃醋了?”
袁一琦这才发现自己在屏息。氧气突然涌入肺部的刺痛让她眼眶发热,而沈梦瑶拇指正摩挲着她锁骨上的那道红痕。
这个认知比临时标记更让她战栗——沈梦瑶在观察她,细致入微地。
“瑶瑶姐......我好像没有资格吃醋。”
袁一琦偏过脸去,不敢直视沈梦瑶的眼睛。两人之间极近的距离让她心跳加速,却又清楚地意识到——这份暧昧或许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果然,沈梦瑶很快松开了手,后退半步理了理微乱的衣襟,脸上浮现出歉意的神色。
“抱歉,我失态了。”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疏离,“在哪家医院?我得去看看。”
袁一琦怔忡片刻才回过神来,脑海中回荡着沈梦瑶方才的话语。
“血缘关系?妹妹?”
可王奕不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吗?这个疑问在她心头盘旋。
沈梦瑶似乎看穿了她的困惑,轻叹一声:“王奕...喜欢粥粥。她接近粥粥,是为了追求她。”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袁一琦脑海中炸开。她突然明白了许多———
明白了那个有严重洁癖的王奕为何唯独允许周诗雨的触碰;明白了王奕在姐姐面前乖巧表象下隐藏的阴郁。
“别告诉周周,”沈梦瑶低声提醒,“王奕应该不希望她知道。”
袁一琦木然点头,思绪却已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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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
袁一琦正要推开病房门,却被沈梦瑶一把拉住。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只见周诗雨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热粥,一勺一勺地喂着病床上的王奕。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为这温馨的画面镀上一层柔光。
王奕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漾着满足的笑容:“姐姐,你对阿奕真好。”
“傻瓜,”周诗雨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轻轻揉了揉王奕的发顶,“以后不许这么冲动了。”
说这话时,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着——如果她来得再晚一些...
“知道了,姐姐。”王奕乖巧地应着,目光却越过周诗雨的肩膀与门外的袁一琦四目相对。
她看清了一旁的沈梦瑶,心下了然,看来袁一琦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一一,过几天......姐姐要出国谈个合作......”
周诗雨将粥碗轻轻搁在床头柜上,瓷碗与木质桌面相碰,发出细微的脆响。
她垂着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多久?”
王奕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垮下来。她攥紧了被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却刻意放得很轻。
“三个月......”
病房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连点滴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王奕觉得胸口发闷,像是有人突然抽走了所有空气。
她患有严重的分离焦虑症,平时周诗雨只是出门几个小时,她就会坐立不安。三个月——这个数字在她脑海里不断放大,变成一片望不到头的荒漠。
“好......”她用力眨了眨发烫的眼睛,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姐姐要早点回来。”
周诗雨心头一颤。她看见王奕死死咬着下唇,睫毛剧烈颤抖着,像只被雨淋湿的雏鸟。她忍不住伸手抚上王奕的脸颊,触到一片冰凉。
“乖,”她倾身将人搂进怀里,感受到怀中人瞬间绷紧又强作放松的身体,
“姐姐会很快回来的。”
“嗯。”
王奕把脸埋进周诗雨肩头,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把这个气息刻进骨髓。
她没让周诗雨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眶,也没让她听见心里那个声音在疯狂叫嚣:别走,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