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西西的呼吸依旧轻浅绵长,像春日里微风拂过湖面的涟漪。小辛低头看着她熟睡的脸,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淡淡的影子,嘴角微微放松,仿佛梦里也寻到了安稳。他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泛起柔得化不开的暖意。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缓缓抱起,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她梦中的世界。她的头自然地靠在他的肩窝,发丝蹭过他的颈侧,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他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像捧着一捧易碎的月光。
他慢慢起身,脚步极轻,踏在地板上几乎听不见声响。走到床边,他缓缓蹲下,再轻轻将她放在柔软的床铺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安置一场不愿醒来的梦。他替她拉过薄被,仔细地盖到肩头,又将她散落在枕边的发丝轻轻拨到耳后,指尖在她脸颊旁停留了一瞬,才缓缓收回。
可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西西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轻轻勾住了他的衣角,嘴里含糊地呢喃了一声:“别走……”
他顿住了,心口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眼中笑意温柔。他脱掉外套,轻轻掀开被角,躺在她身边,从身后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她的后背贴上他的胸膛,呼吸渐渐与他同步。他把手臂轻轻搭在她身侧,下巴抵在她的发间,闻着她发丝的清香,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两人轻缓交错的呼吸声,在夜色中轻轻流淌。窗外月光悄然洒落,映在床沿,像为他们披上了一层温柔的薄纱。
不知过了多久,他也渐渐沉入梦乡,怀里抱着她,像抱着整个世界的安宁。
凌晨的夜像被墨色浸透,万籁俱寂,只有床头灯还亮着,洒下一圈昏黄的光晕。小辛在朦胧中翻了个身,手习惯性地往身旁探去,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床单——人不见了。
他瞬间清醒,猛地睁开眼,心跳陡然加快。他坐起身,目光急切地扫过房间:被子整齐地叠在一边,拖鞋不在原地,衣柜也没动过。他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他轻声唤她:“西西?西西?”
没有回应。
他快步走出卧室,客厅空荡,阳台门紧闭,厨房也无人影。正欲折返,忽然,卫生间传来细微的水声,还有压抑的、断续的呼吸声。他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手刚搭上冰凉的门把,准备推门,门却“咔哒”一声从内缓缓打开。
西西走了出来,脚步虚浮,身形摇晃,像风中残烛。她脸色惨白,唇色发紫,眼窝深陷,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
“西西!”小辛一把扶住她,掌心触到她滚烫的额头,心头猛地一沉。他立刻伸手摸向她的脸颊,又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头紧紧锁起:“你在发烧?!”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声音沙哑:“没事……就是有点冷……可能昨晚回来淋了雨……”
“淋雨?”他声音陡然提高,又迅速压低,满是心疼。
她轻轻摇头,想说“没事儿”,可话未出口,一阵寒意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立刻脱下自己的睡袍披在她肩上,可她依旧在发抖。
他伸手探她后背,触手冰凉潮湿——衣服都被虚汗浸湿。他心口一揪,语气不容置疑:“必须去医院。”
“不用了……睡一觉就好……”她虚弱地抗拒,脚步却已站不稳。
“你这烧得都脱水了!”他声音微颤,眼底泛起焦灼,“再拖下去会出事的!”
他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冲进卧室,迅速抓起两人的外套,又翻出她的保温杯装上热水,快步回到她身边。他将她轻轻搂住,语气放软却坚定:“听话,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陪你。”
她靠在他怀里,终于不再挣扎,轻轻点了点头。
他小心翼翼地扶她下楼,一路护着她坐进副驾驶,替她系好安全带,又把外套盖在她身上,保温杯塞进她冰凉的手里。启动车子,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怕,我在。”
夜色深沉,雨后的街道泛着湿漉漉的光。车灯划破黑暗,载着两人向医院的方向驶去。他一边开车,一边不时侧头看她,确认她是否还好。而她靠在座椅上,闭着眼,却悄悄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这一夜,风冷雨凉,可他的掌心,始终温热。
医院的走廊灯火通明,惨白的灯光洒在冰冷的地砖上,映出人影匆匆。输液室里,点滴瓶高高挂着,透明的药液一滴一滴,缓慢而规律地流入西西的手背。她靠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双眼微闭,呼吸轻而浅,额角还渗着细密的冷汗。护士轻手轻脚地调整着输液管,动作熟练而温柔。
小辛刚从缴费处回来,额角带着薄汗,手里攥着一叠单据,脚步匆匆地走向病床。他轻轻将外套盖在西西身上,又用纸巾擦了擦她额角的湿意,目光满是心疼。
这时,主治医生走了过来,看了眼病历,又望向小辛,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严肃:“她是淋雨受凉引发了高烧,体温已经到了39.2度。更需要注意的是,她还有急性胃炎,应该是长期饮食不规律、空腹受寒导致的。”
小辛听着,眉头一点点锁紧,眼神里闪过自责与心疼。他低头看向床上的她——那个总是说“没事”的人,原来早已在无声中扛着这么多不适。他想起她最近总说没胃口,吃饭时也只是随便扒两口,他当时只当是累了,却没想过她早已在透支自己。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认真:“我明白了……谢谢您,医生。”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好好照顾她,这几天要清淡饮食,注意保暖,别再让她受凉了。”
“嗯,我会的。”他回答得坚定,像是在对医生承诺,也像是在对自己立誓。
他回到床边,轻轻握住西西未输液的那只手,掌心将她冰凉的手完全包裹。他俯下身,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因不适而渗出的一滴泪,低声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淋雨了,也不会再让你饿着肚子硬撑。答应我,好起来,好不好?”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回握了一下,虽未睁眼,却像是听见了他所有的温柔。
点滴依旧在滴落,可这寂静的夜里,却仿佛有暖流在悄然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