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边,空气仿佛冻结了。
风谣惊魂未定,看着师尊云止立于洞口,指尖那缕冰蓝灵光宛如活物,吞吐着极致危险的气息,其目标,赫然便是那刚刚泄出一丝恶念的墨绿深潭。
云止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昆仑之巅,她的道场之下,竟潜藏着如此精纯的魔气而未被她察觉,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这魔物要么拥有极高的隐匿天赋,要么……其存在的时间,远比想象得更久远,久到已与这片山川地脉部分同化。
她指尖灵光微颤,并非恐惧,而是极致的精准操控。一缕细若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冰棱自她指尖无声射出,并非射向潭水,而是悄无声息地没入潭边冰层之下,如同最狡猾的猎手,避开可能存在的警觉,自下而上地刺向方才恶念涌出的区域。
冰棱过处,潭水并未翻涌,甚至连涟漪都未惊起多少,但其内部蕴含的寂灭寒意,已足以瞬间冻结寻常生灵的神魂。
然而,冰棱深入潭底,预想中的碰撞或抵抗并未传来。那丝恶念如同鬼魅,一击之后便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云止的冰棱在潭底细致地扫过一圈,只探得万年积累的沉厚淤泥与彻骨寒意,再无其他。
被躲开了?
云止缓缓收回手,指尖灵光散去。她眉宇间的凝重却未消散半分。对方能如此完美地隐匿,其实力与手段,绝非寻常。
她目光扫过瘫坐在潭边、脸色发白的风谣,冷声道:“今日之事,同样不得外传。此潭……日后不必再来了。”
风谣一个激灵,连忙应下:“是,师尊!”她看着那恢复平静、却仿佛潜藏着无尽危险的潭水,心有余悸。
“回去静修。”云止丢下这句话,身影消失在洞口,结界随之闭合。
风谣不敢多留,踉跄着爬起来,快步离开这片突然变得危机四伏的区域。她摸着怀中玉佩,又想起潭底那恐怖的恶念,只觉得这昆仑之巅,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洞府内,云止并未再关注棋局。她盘膝坐于冰榻之上,神识却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细致地铺陈开来,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了整个听雪洞方圆数里,尤其是那口寒潭及其周边地脉。
任何一丝一毫的魔气波动,都休想再逃过她的感知。
同时,西荒山谷中,生死危机已至顶点。
那被称为“守墓人”的佝偻黑影,缓缓抬起手中的扭曲骨杖。杖顶一颗不知名生物的头骨眼眶中,猩红光芒大盛。
没有任何声音,一股无形却磅礴的死亡威压如同巨山般轰然压下!
星灼闷哼一声,周身狐火瞬间被压得只剩下薄薄一层贴在皮肤上,险些直接熄灭。铃见更是喉头一甜,鲜血自围巾下渗出,虚识之眼传来的剧痛几乎让她昏厥。
守墓人骨杖顿地。
咔嚓!咔嚓!
他们脚下的地面骤然裂开,无数惨白的、裹挟着浓郁死气的骨手破土而出,抓向两人的脚踝!同时,那三只蚀心魔也发出尖利的嘶嚎,音波混合着腐蚀吐息,从侧面猛扑而来!
前后夹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操!”星灼眼睛都红了,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下,体内妖力疯狂燃烧,双腿上那对星芒纹金环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
“小铃铛!抓紧我!”
他咆哮一声,根本不顾抓来的骨手和蚀心魔,一把将几乎软倒的铃见拦腰抱起,足下金环炽亮到极致,轰然炸开一团耀眼的焰光!
“焰尾瞬步·爆!”
轰!
他抱着铃见,竟硬生生凭借着爆炸性的速度,化作一道近乎撕裂空间的流火,险之又险地擦着无数骨手的指尖与蚀心魔的吐息,如同炮弹般直冲山谷一侧相对较矮的崖壁!
守墓人似乎没料到猎物如此决绝,反应慢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流火狠狠撞在崖壁之上,碎石纷飞中,星灼借着反冲之力,足尖在近乎垂直的岩壁上连连猛踏,硬是扛着那恐怖的死亡威压,带着铃见惊险万分地翻上了崖顶!
刚一落地,他腿上的金环瞬间黯淡下去,纹路变得焦黑,甚至飘起一丝青烟。他本人更是踉跄几步,一口鲜血喷出,直接单膝跪倒在地,显然付出了极大代价。
怀中的铃见也摔落在地,围巾散开,露出苍白染血的唇瓣,她急促地喘息着,袖中手臂上,那抹墨色毒线又向上蔓延了一小截。
山谷下,守墓人发出一声低沉而愤怒的嘶吼,却并未追击。它只是用那两点猩红的光芒,死死记住了两人逃离的方向,尤其是星灼怀中那枚仍在散发异常波动的罗盘。
随即,它与那三只蚀心魔缓缓沉入阴影,消失不见。
崖顶上,星灼咳着血,艰难地掏出几枚丹药塞进自己和铃见嘴里。
“妈的……差点……差点就交代了……”他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铃见勉强坐起身,望向昆仑方向,眼中忧色更深:“它没追来……但它记住我们了。而且……”她看向星灼颈间依旧微微发烫、指明方向的罗盘,“它的目标,恐怕不只是我们。”
星灼也看向罗盘,骂了一句:“这玩意儿到底招来了什么鬼东西……”
休整片刻,两人不敢久留,拖着伤体,继续朝着罗盘指引的、那片越来越近的冰雪山峦跋涉而去。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脚步更加沉重,身后的阴影也更加浓郁。
听雪洞内,云止闭合的眼睫微颤。
她的神识捕捉到了极远处,那一道骤然爆发、又迅速湮灭的妖火气息,以及其中夹杂的一丝微弱却精纯的魔气威压。
争斗?在昆仑地界?
她眉头蹙起。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