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命相柳,九世社畜。
这话若是放在旁人嘴里,或许还带着几分戏谑的夸张,但落在相柳身上,竟奇异地透着股精准到扎心的贴切。
尤其是和洛清和这种时间自由“个体户”一对比,相柳的忙碌更是显得“触目惊心”。
相柳名义上“只是”北元军的军师,听起来似乎只需运筹帷幄、指点江山便够了,可实际上,他肩上的担子能压得寻常人数日喘不过气。
相柳是训练士兵的“铁血教官”,军营里的那些士兵哪个没被他严苛的标准磨得脱层皮;还是管着全军衣食住行的“军需部长”,大到粮草调度,小到营帐修补,桩桩件件都要他亲自过目才放心;更离谱的是,遇上战况吃紧的时候,相柳还得披甲执刃,化身冲锋在前的前锋,凭着一身悍勇在阵前厮杀,将“身先士卒”四个字刻进了每一场战役里。
这么多繁杂的差事一股脑压在一个人身上,光是想想那连轴转的节奏,都让人觉得累得慌,可相柳就这么硬生生的扛了几百年。
相柳每天忙成这样,干了这么多活,工资一定很多吧?这几百年下来一定攒了很多钱吧?
不好意思,没有,一分钱都没有。
北元军处境艰难,物资十分匮乏,时常捉襟见肘,相柳不仅领不到半分俸禄,反而要时不时“自掏腰包”,把自己私下做杀手赚来的辛苦钱贴补进去,可即便如此,北元军依旧是入不敷出,常常要为了军饷粮草愁眉不展。
直到洛清和为北元军拉来了沈清晏的“赞助”,这种情况才发生了改变。
更让洛清和震惊的是,她居然还发现了相柳的另一个“马甲”——林祁安。
相柳顶着“林祁安”这个凡人身份,在凡间活了几百年,虽然外貌和气质都不一样,但有一个人设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致——没钱。
如今的相柳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腰间别着半块磨损的玉佩,眉眼间是市井凡人的温和淡然,全然没了上古凶兽的凛冽煞气,可每当店家报出菜价时,他总会下意识地摩挲着空瘪的钱袋,那副窘迫模样,与北元军物资不够时别无二致。
洛清和啃着刚买的糖糕,看着相柳对着一碗阳春面犹豫不决的样子,忍不住打趣:“你这易容术出神入化,连神仙都未必能识破,何不扮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哥?找个富庶的府邸混进去,在被发现之前捞一笔横财,也算是‘劫富济贫’,总比现在这样连碗面都舍不得加蛋强吧?”
相柳闻言,缓缓抬起眼,不置可否挑了挑眉毛:“你这话说得如此熟练,难不成以前真这么做过?”
“那是自然。”洛清和拍了拍胸脯,脸上毫无心虚之色,反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得意,像只偷到蜜糖的狐狸,“上次我就假扮成城西王府的小公子,混进他们府里,把那藏在密室里的传家宝给顺出来了!”
洛清和盯着相柳那张依旧淡然的脸,心里满是不可思议: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时间?北元军的一堆烂摊子已经够他忙得脚不沾地了,还要抽空做杀手接单,现在居然还有精力维系一个全新的身份,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啊!
毕竟洛清和也是有经验的,如果是为了做任务,短期内扮演一个人,倒是没有多大问题,可若是时间长达几百年,那难度可就大了,反正她是做不到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洛清和的易容术终究与相柳不同。
相柳是天生的幻化之能,无需借助外力,便能随意改变容貌气质,浑然天成;而洛清和则需要耗费大量灵力来维持易容后的模样,稍有不慎便会灵力溃散,露出原形。她不仅要时刻留意自身灵力的波动,还要提防那些精通探查之术的修士,毕竟那些能掩盖真实相貌的法器,很容易被灵力高深之人发现,根本算不上保险。
所以洛清和一般只是在执行短期任务时,才会偶尔用用这种易容的方法,若是需要长期潜伏,她还是更愿意选择用化名和本身的容貌行事,这样就省事儿多了。
洛清和忍不住凑上前,用手在相柳面前比划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探究:“你其实是会分身术的吧?”
相柳挑眉,一脸“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的疑惑。
“就是你那九个脑袋,”洛清和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比划得更起劲了,“每个脑袋都能变成一个独立的人,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互不干扰那种。不然你怎么可能一边当军师,一边做杀手,还能兼顾林祁安这个身份?就算有这个能力,也没有闲工夫啊。”
相柳:???
他沉默了片刻,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嫌弃:“你又说什么胡话呢?”
“我没说胡话啊,我这是合理分析!”洛清和一本正经地反驳,眼睛里闪烁着“求知若渴”的光芒,开始有条有理地拆解,“杀手这一行我也略知一二,不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吗?你抽些零散时间去完成任务,平时专心做你的军师,这还说得通。可林祁安不一样啊……”
她微微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北元军的事情那么多,你平时根本就走不开,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去维持林祁安的‘人设’?林祁安可是个活生生的人,总不能长时间不露面吧?邻里街坊、认识他的人,难道不会怀疑他的去向?怎么就能让这个身份一直稳稳当当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相柳对此倒是不以为意,随口解释道,“本来就没什么人在乎林祁安。他家里人早就死光了,小时候就被辗转卖掉,最后进了宫做了太监,无亲无故的,就算偶尔长时间消失一阵子,也没有人会放在心上。”
“太监!”
洛清和像是被踩中了开关一般,瞬间就抓住了这句话里的“重点”,一双眼睛因为震惊而猛地瞪大,目光颇为古怪地在相柳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那眼神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最后嘴角忍不住上扬,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原来是个太监啊。那你怎么不弄一个‘罗摩遗体’啊?这不就能解决问题了?”
相柳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恨不得当场对洛清和翻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想什么呢?他是太监,我又不是。”
“哈哈哈……”洛清和再也忍不住,欢快的笑声直接溢了出来,她摆了摆手,笑得眼角都弯了,“我又没说你是,你急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借用林祁安的身份啊?他和你的真实身份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也帮不上北元军什么忙。”
洛清和笑了一会之后,突然正了神色,一脸认真的看着相柳:“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相柳原本轻松的表情消失了:“你想听?”
洛清和坚定的点了点头:“想,只要你愿意告诉我。”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林祁安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但是他却做了一件很不“普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