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卷大宅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神代樱被变相囚禁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用餐时间,几乎与外界隔绝。但这并未阻止她内心的探索。
她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感受体内那股新增的、冰冷的力量。它像一条蛰伏在血脉深处的寒蛇,安静时几乎难以察觉,但当她集中精神去引导时,便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流淌。
几天下来,她已经有了一些微小的进展。她可以让指尖凝聚出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淡薄寒气,让杯中的水面结出一层薄如蝉翼的冰。这力量极其微弱,远不足以构成威胁,但对她而言,却是黑暗中摸索到的一线曙光——这证明了她并非完全被动,她有可能掌控这种变化。
然而,力量的摸索并非一帆风顺。有几次,当她试图引导更多寒气时,那股力量会突然变得狂暴,反噬自身,让她如坠冰窖,四肢僵硬,甚至眼前会闪过一些混乱的、充满血腥气的画面碎片。她意识到,这月蚀之力并非温顺的工具,它本身就蕴含着某种不祥与混乱。
这天下午,她刚刚结束一次并不顺利的尝试,正感到有些疲惫和沮丧时,房门被敲响了。
不是送餐的女仆,那敲门声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不安的韵律感。
神代樱心中一紧,是礼人。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到门边。门口的禁制似乎只限制她外出,并不阻止外人进入。
打开门,逆卷礼人果然站在外面。他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的丝绒长袍,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紫绀色的眼眸在她开门瞬间,便精准地捕捉到了她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惫和指尖那残留的、几乎不可察的冰冷气息。
“下午好呀,我们勤奋的‘小月亮’~”礼人笑容灿烂,语气亲昵得令人头皮发麻,他显然注意到了她私下里的尝试,“看来,你已经开始学着使用新的‘玩具’了?”
神代樱没有回答,只是侧身让他进来,同时暗自警惕。礼人就像一条优雅而致命的毒蛇,他的每一次出现都带着明确的目的。
礼人踱步走进房间,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略显空旷的房间,最后落在神代樱身上。“感觉如何?这股新力量……是不是很特别?冰冷,强大,却又带着点……不听话?”他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
“礼人先生有什么事?”神代樱不想与他绕圈子。
“别这么冷淡嘛。”礼人转过身,面对着她,从长袍内袋里取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小巧的、由某种暗色金属打造的镂空球体,只有鸡蛋大小,表面雕刻着繁复而诡异的符文,中心似乎悬浮着一缕不断扭动的、深蓝色的寒气。
“上次的音乐盒游戏,看来是太过温和了。”礼人把玩着那个金属球,紫绀色的眼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新的……嗯,应该叫‘教具’?或者说,‘催化剂’?”
他将金属球递到神代樱面前。“拿着它。”
神代樱警惕地看着那个不断散发着危险寒气的球体,没有动。
“放心,暂时不会要你的命。”礼人笑得无害,“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试着用你体内那股新得到的力量,去接触它,引导它。让我看看,‘钥匙’到底能转动到什么程度。”
他的目的昭然若揭——他想要亲眼见证,甚至催化她身上发生的变化!他想看看这把“钥匙”究竟能打开什么!
神代樱看着那个金属球,又看看礼人那充满期待和算计的眼神。她知道这很危险,这个“教具”绝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但内心深处,一种对力量的渴望,以及一种想要弄清楚自身状况的迫切,驱使着她。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微颤,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那个冰冷的金属球。
在接触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她自身力量精纯、强大数倍的冰冷寒气,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她的指尖猛地涌入她的身体!那缕在球体中扭动的深蓝色寒气,仿佛找到了归宿,疯狂地钻入她的血脉!
“呃啊——!”
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反噬都要强烈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她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要被冻结,灵魂都要被这股外来的寒气撕裂!眼前不再是碎片,而是清晰的、汹涌而来的幻象——无尽的冰原,破碎的月亮,还有无数在冰雪中哀嚎、冻结的身影!
“对!就是这样!”礼人兴奋地看着她痛苦蜷缩的样子,看着她周身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的、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寒气,看着她紫眸中时而闪过冰蓝的异芒,“感受它!接纳它!让你的血脉……与之共鸣!”
神代樱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她不能晕过去!如果在这里失去意识,天知道礼人会对她做什么!她必须控制住!必须将这股外来的力量……压下去!
她集中起全部的精神力,不再试图引导,而是拼命地收缩、压制体内那两股正在疯狂冲突的力量(她自身的香甜与月蚀的冰冷,以及新涌入的、更狂暴的寒气)。如同在暴风雨中死死抓住船舵,任凭巨浪拍打,也不肯松手!
渐渐地,那外来的、深蓝色的寒气似乎因为她血脉中某种特质的吸引而不再那么狂暴,开始缓慢地与她自身的月蚀之力融合、平息。她周身的寒气慢慢收敛,眼中的冰蓝异芒也褪去,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满身的冷汗。
金属球从她颤抖的手中滚落在地,表面的符文黯淡了下去,中心的寒气也消失了。
礼人弯腰捡起金属球,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满足表情。“太棒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他看着她虚脱般靠在墙上的样子,紫绀色的眼眸亮得惊人,“你果然是最特别的!小樱,你正在走上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神代樱抬起沉重的眼皮,冷冷地看着他,声音沙哑:“你……到底……想做什么?”
礼人将金属球收起,走到她面前,俯下身,用指尖轻轻擦去她额角的冷汗,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我不想做什么。”他微笑着,低语道,“我只是想……亲眼见证一个传奇的诞生。”
“而你,我亲爱的小樱,你就是那个传奇。”
说完,他直起身,如同完成了一场精彩演出的演员,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房间。
神代樱滑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墙壁,感受着体内那虽然平息、却明显壮大了几分的冰冷力量,以及那依旧在隐隐作痛的经脉。
礼人的“游戏”一次比一次危险。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逼迫她更快地“成长”,更快地变成他期望中的样子。
而她,在力量与危险并存的诱惑下,似乎也别无选择。
只能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