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樱那句微弱却清晰的质问,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冰水,让走廊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凝滞。
逆卷怜司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苍白却倔强的脸。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在她展现出足以短暂抗衡昴的力量(哪怕是不稳定的)后,单纯地用强制手段将她关入“静滞之间”,不仅会遭到礼人和绫人的阻挠,更可能激化她体内本就混乱的力量,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逆卷礼人紫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显然很乐于见到怜司吃瘪,更乐于看到神代樱主动争取自身权益。这代表着她正在更快地“觉醒”,更符合他对“传奇”的期待。
逆卷绫人则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猩红的眸子里兴趣盎然。他享受这种混乱和不确定性,享受猎物露出锋利爪牙的过程。
短暂的沉默后,怜司率先打破了僵局。他松开了神代樱的手腕,但语气依旧冰冷:“你的状况很不稳定,力量反噬的后果你应该清楚。放任不管,最先毁灭的是你自己。”
他说的是事实。神代樱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寒气正在不受控制地冲击着她的经脉,带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所以呢?”她强忍着不适,反问道,“把我关进那个冰冷的牢房,就能解决问题吗?还是说,怜司先生你有更好的办法,‘引导’这股力量?”她刻意加重了“引导”二字。
怜司眉头紧锁。他确实没有万全的把握。这股源自月蚀、与神代樱特殊血脉结合的力量是未知的,任何贸然的干预都可能适得其反。
“哎呀呀,看来我们博学的二哥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呢。”礼人适时地火上浇油,他笑眯眯地看向神代樱,“或许,你需要一个更懂得‘欣赏’和‘引导’特殊之处的导师?比如……我?”
“你?”绫人嗤笑一声,“礼人,你只会把她当成有趣的实验品,玩坏掉吧?”
“总比被关进暗无天日的‘静滞之间’强,不是吗?”礼人耸耸肩,意有所指。
三方再次陷入僵持,谁也无法说服谁,谁也无法强行按自己的意愿行事。
神代樱看着他们,心中飞快地盘算。怜司求稳,但缺乏有效手段;礼人危险,但可能真的懂得如何“引导”非常规力量;绫人立场不定,纯粹追求刺激。他们相互制衡,这恰恰是她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的身体,我的力量,应该由我自己来决定如何处置。”
一句话,将主动权揽到了自己手中。
三个吸血鬼都看向她,眼神各异。
“在找到安全有效的引导方法之前,”神代樱继续说道,目光扫过三人,“我可以暂时留在我的房间。但门口的禁制必须解除。”
这是她的底线。她不能再被完全囚禁。
“不可能!”怜司立刻反对,“你现在的状态……”
“我可以保证,在找到方法前,不会主动引发力量失控。”神代樱打断他,紫眸直视着怜司,“或者,怜司先生你有更好的、既能让我保有基本自由,又能防止意外发生的方案?比如……某种监视?”
她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与其被完全囚禁,不如接受有限度的监视,换取活动空间。
怜司沉默了。他确实可以在她房间周围布下更隐蔽的监控法阵,这比强行关押要容易操作,也能暂时安抚礼人和绫人。
礼人挑了挑眉,似乎对神代樱这番谈判技巧颇为欣赏。绫人则无所谓地撇撇嘴,只要还有乐子看,他不在乎具体形式。
“……可以。”良久,怜司才勉强吐出两个字,脸色依旧难看,“但你必须配合我的定期检查,并且未经允许,不得离开房间所在区域。一旦发现力量有失控迹象,我会立刻采取必要措施。”
“成交。”神代樱干脆地答应。这已经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条件。
一场风波,暂时以这种脆弱的平衡告终。
怜司开始着手布置监控法阵,脸色阴沉。
礼人对着神代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开,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一步“游戏”的方向。
绫人觉得热闹看完,也打着哈欠走了。
躲在远处的奏人,见风波平息,也抱着泰迪悄悄溜走。
神代樱拖着疲惫而疼痛的身体,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间。门口那令人窒息的屏障感果然消失了。
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咳出了一口带着冰寒气息的血沫。
体内力量的紊乱和经脉的损伤是真实的痛苦。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她赢得了暂时的自由,赢得了自主决定如何面对自身力量的权利,哪怕这权利建立在三方势力的微妙平衡上,脆弱得不堪一击。
但这终究是她靠自己(和一点运气)争取来的。
接下来,她必须尽快找到引导、控制这股力量的方法。否则,无论是怜司的“必要措施”,礼人的危险“游戏”,还是自身力量的反噬,都足以将她摧毁。
她抬起手,看着指尖那若有若无的寒气,紫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力量,是把双刃剑。
而她,必须学会握住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