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带着一丝玩味的掌声,在空旷破败的训练场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神代樱猛地转身,看向入口处。
逆卷礼人斜倚在门框上,双手轻轻拍着,紫绀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如同发现珍宝般的兴奋光芒。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礼人的声音带着赞叹,“融合了净化与镇压意志的力量运用!精准而果断!小樱,你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给我带来远超预期的惊喜!”
他慢悠悠地踱步进来,目光先是扫过一片狼藉的场地,最后落在倒在墙角、被尚未完全消散的月白淡金色光芒笼罩着、胸口血肉模糊、气息微弱却似乎不再疯狂外溢黑气的昴身上。
“哎呀呀,看来我们可怜的昴,这次真是……伤得不轻呢。”礼人嘴上说着担忧的话,语气却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不过,也多亏了你,他体内那快要彻底暴走的‘诅咒’,似乎被暂时压制下去了?虽然方法粗暴了点。”
神代樱警惕地看着他,体内力量因为刚才的爆发和此刻的紧张而有些紊乱:“你一直在看着?”
“当然。”礼人坦然承认,笑容无辜,“这么重要的‘数据采集’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只是没想到,你会做出如此……激烈的反应。”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神代樱苍白的脸色,“看来,我们划下的‘界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牢固嘛。”
神代樱抿紧了唇,没有反驳。礼人说得对,她的行动已经证明,她无法对昴的痛苦完全无动于衷。这很危险。
“他现在怎么样?”她更关心昴的状况。
礼人走到昴身边,蹲下身,指尖萦绕起一丝暗色的能量,轻轻探查了一下。“生命力很弱,但‘诅咒’的活性确实被你那一下净化暂时压制到了极低的水平。算是……因祸得福?”他歪了歪头,“当然,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
“什么意思?”神代樱心头一紧。
“这么重的伤,加上‘诅咒’被强力压制带来的反噬,还有本身灵魂的创伤……”礼人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能不能醒来,醒来后是什么样子,可就难说了。或许……会彻底变成一具空壳?或者,发生一些更有趣的……变异?”
他的语气让神代樱感到一阵寒意。
“必须救他!”她上前一步,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
“救?”礼人挑眉,“怎么救?用你那点可怜的、刚刚掌握的力量继续‘净化’?还是说,你想去找怜司,或者……修?”
提到修,礼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神代樱也立刻想到了那个始终置身事外、却在月之祠出手的长子。修……他会有办法吗?他会愿意救昴吗?
就在这时,训练场的空气微微波动了一下。
逆卷修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析出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礼人身旁。他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样子,深绿色的眼眸淡淡地扫过场中的景象,在昴那惨烈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又在神代樱那带着焦急和一丝恳求的脸上掠过。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昴的身边。
礼人立刻识趣地退开一步,紫绀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修的动作,仿佛不愿错过任何细节。
修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泛起一层极其柔和、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生机的淡绿色光芒。那光芒不同于神代樱的月华,也不同于吸血鬼血液的暗红,更像是最纯粹的生命本源。
他将手指虚按在昴胸口那恐怖的伤口上方。淡绿色的光芒如同水银泻地,缓缓渗入那狰狞的血肉之中。
奇迹般地,那翻卷的皮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虽然速度不算快,但那生机勃勃的力量显然在稳定地修复着昴破损的身体,并且以一种极其温和的方式,梳理着他体内那因为“诅咒”被压制和净化冲击而变得一团糟的能量。
神代樱屏住呼吸,看着这近乎神迹的一幕。修……他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治愈能力?而且,他愿意对昴使用?
礼人眼中的兴趣更加浓厚,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过了大约一刻钟,昴胸口那可怕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虽然依旧能看到狰狞的疤痕,但生命气息明显稳定了下来,甚至那混乱痛苦的精神波动也平复了许多,陷入了深度的、或许是保护性的沉睡。
修收回了手,指尖的绿芒消散。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了一些,显然这次治愈消耗不小。
他直起身,没有看神代樱,也没有看礼人,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
“带他回去休息。”
然后,他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消失不见。
礼人看着修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呼吸平稳下来的昴,最后将目光投向神代樱,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混合了兴奋、探究和一丝莫名凝重的笑容。
“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他低声自语,然后对神代樱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修的话吗?把他弄回房间去。难道要我亲自动手?”
神代樱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尝试着搀扶起昏迷的昴。昴比她想象中要沉重得多,但她体内那奇异的力量让她有了超出常人的力气。
礼人并没有帮忙,只是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费力地将昴架起来,一步步朝着训练场外挪去。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神代樱那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却依旧坚定的侧脸上,紫绀色的眼眸深处,闪烁着无人能懂的光芒。
一次失控,一次干预,一次旁观者的治愈。
昴的命运似乎被暂时拉回。
而神代樱与逆卷家,尤其是与修和礼人之间,那本就复杂的关系,似乎又增添了新的、更加难以预测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