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剑门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释然,“你分明是暗河中凶戾的刺客,可你的剑里却有着剑客才有的剑意。”
男人握着剑的手微顿,收回了细刃:
苏暮雨“公子既无意合作,为何逼我用出最后的杀招?”
顾剑门望着漫天雨丝,苦笑出声:“如果我说,兄长死了,自己却被困在此地无法离开。所以很想打一架。你的剑是不是就要刺下来了?”
男人沉默片刻,左手轻挥,十七柄利刃顺着丝线飞回,重新组合成油纸伞。
他将伞斜撑在肩头,转身迈向雨雾:
苏暮雨“公子若考虑清楚,可去青松客栈寻我,我会在那里等公子七日。”
“你叫什么名字?”顾剑门突然开口问。
黑衣身影顿住,半侧着头,雨声里传来清晰的回应:
苏暮雨“我本不该有名字,但我愿意告诉公子我的名字。我叫苏暮雨,公子再见。”
话落,他便消失在夜色中。
……
墙外的三人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但直觉告诉司空长风应该离开了,他拉了拉扶漓和百里东君的袖子,正准备离开,却见那方才消失的黑衣男子重新出现在了那里。
只是他的伞已经不见了,腰间却围着十几柄利刃。
司空长风“走!”
司空长风猛地一拉扶漓的衣袖,可一转头,却看到那两个白衣女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鬼魅。
苏暮雨“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是那个忽然出现的黑衣人。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扶漓身上,似是没想到她也来了柴桑城。
扶漓摇头,小声回答:
扶漓“什么都没看到……”
“首领,他们在这里许久了。”一名白衣女子开口。
司空长风“我们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司空长风忽然大声喊着。
苏暮雨“走吧。离开这里,最好离开这座城。”
苏暮雨轻叹道。
白衣女子皱眉:“首领?”
苏暮雨“还不快走?”
司空长风“多谢!”
司空长风拉起两人,头也不回地朝着来的方向跑去。
就在司空长风拉着扶漓要转入巷口的前一刹那,她鬼使神差地回了头。
雨丝如幕,隔着朦胧的水汽,她的目光不偏不倚,正撞入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苏暮雨竟也仍在望着这个方向。
那一瞬,周遭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雨水敲打青石的空灵回响。
扶漓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不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酸涩。
他那张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那双看似淡漠却仿佛蕴藏着万千故事的眼睛,都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他,可灵魂深处却仿佛有个声音在低语:你们是认识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被遗忘的时光里……
而另一边的苏暮雨,在她的目光回望过来时,眼底似乎有极细微的波动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的指尖下意识地抚向腰间,那里系着一枚编织工艺略显稚拙、已然半旧的平安结,颜色褪却,却保存得极为完好。
冰凉的指尖触到那一点熟悉的温软,他像是骤然惊醒,修长的手指微微一蜷,终是将那流露出的片刻情绪与那枚平安结一同,无声地敛入了宽大的袖中,重新变回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暗河首领。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身,黑色的身影彻底融入了绵密的雨帘,仿佛从未出现过。